这阴风一直刮过,等文吏部开始举了牌子放题,第一日的题是最简单的,题目是“以佐王建保邦国”。
这等题看似是简单,只是让你默写出题后的文章一千字。
可是四书五经,再加上大陈的国史,洋洋数十万言,若只是让你从中默写出一篇文章倒也罢了,偏偏人家是从这数十万言里随手挑出一句话来,然后让你继续默写后头的一千字。
此题说难也难,说不难,又是难如登天。
若是一个生员不能将这数十万言背得滚瓜烂熟,这第一场考试,只怕一个字也背不出。
陈凯之心里默记着,只沉默了片刻,便从周礼之中记起了这句话的出处。
于是他铺开卷子,提笔填写:“以吉礼事邦国之鬼示,以禋祀祀昊天上帝,以实柴祀日、月、星、辰,以槱祀司中、司命、飌师、雨师,以血祭祭社稷、五祀、五岳……”
此题出自周礼中的《春官宗伯·大宗伯》,陈凯之只写了一千字,便收了手。
其他的考生,有的在努力地记忆,也有的已经开始动笔了,陈凯之在抄写的过程之中,方才意识到了这丁戊号考棚的厉害之处,真是阴风阵阵啊,这穿堂之风,被特殊建筑结构而导致的气流从未停歇。
一开始还好,可是这阴风一直对着脑袋吹,渐渐便觉得头有些沉重起来,眼下天才蒙蒙亮,才一个时辰,他的身子底子还算不错,可若是继续呆三天……
陈凯之渐渐变得焦躁起来,不过等他强令自己冷静起来,体内的气流似乎在泊泊运转,游走于各处,渐渐生出了一些热量,这气流,似乎开始散遍全身,渐渐的,浑身非但没有被这阴风所侵袭,反而……有一种暖暖的感觉。
体内的气宛如受控一般,阴风愈冷,气息的运转便越快。
慢慢的,陈凯之竟不再受这阴风的影响。
作完了第一题,陈凯之舒展了一下腰肢,浑身上下竟有一种舒适之感,他稳稳地坐在考棚里,变得百无聊赖起来。
只第一题,怕是要难倒一些平时不太上进的人吧。
接着便是第二题,第二题的牌子举出来。
而这题,才真正开始增加难度了。那文吏举着木牌在一个个考棚前走过,木牌上就用朱漆笔写着:“正月初,帝临金陵。”
陈凯之看着这短短的七个字,目瞪口呆。
卧槽,坑爹呢这是。
他早就料到,经史的第二题一定有难度,可是万万想不到,竟难到了这个地步。
因为这句话,肯定是出自实录的,也就是说,这是大陈朝的实录。
而大陈朝历经了五百年,已有三十余帝。这是什么概念呢?
从太祖实录开始,再到文宗实录、孝宗实录……朝廷所修的实录的,足足二十七本。
这还不是最厉害的,最厉害之处就在于……正月初,帝临金陵这七个字可怕之处在于,金陵作为大陈南方的别都,足足有二十多个皇帝到过金陵。
这帝临金陵四个字,几乎出自每一本实录。
现在,这个考题出来之后,考生需要将接下来的经史默写出来。
那么,但凡对大陈经史稍有背诵的差一丁点的人,都无法猜测,这个帝,是大陈哪个帝皇?
即便是陈凯之,也觉得难度极大。
他不得不聚精会起来,开始默诵大陈经史中每一个帝临金陵的细节。
文宗皇帝不可能,他的实录中,只记载了七月临金陵。
武宗皇帝倒是在一月初起驾金陵的事,不过陈凯之分明记得,那一句是:一月初,武宗南狩。
因为那时,恰好南方的山越人作乱,武宗皇帝驾临金陵,所以没有用帝临金陵,而是先帝南狩的字样。
无数的经史,仿佛都陈列在陈凯之的脑海,这一个个字符,竟如生生印在陈凯之脑海一般。
若是别人,一定会出现记忆混淆,因为这个题太常见了。
最终,陈凯之在脑海中搜检出了这七个字的出处,是太祖实录,太祖实录第三卷中,曾有一月初,帝临金陵,而接下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