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皇上爱护。臣先前只是有些鼻痒,才致殿前失仪了。”庆云侯欠了欠身。
皇帝微微颔首。
庆云侯便道:“史恩犯案的证据臣虽然已经收集到,但案子归究得移交给都察院和大理寺审理,大理寺正卿和都察院御史们可都是昔年先帝和太后的部下,即便是皇上下旨严惩,只要太后发话,那两个衙门一定也有办法拖延。还请皇上早下决断。”
皇帝面如平湖,一袭简单宽袍下右手仍拿着奏折:“史恩深受太后信任,在此之前他从无越轨记录,太后不信他有犯事,也情有可原。事实上这份罪证究竟是不是就是真实的证据,还待核实。太后虽然庇护史恩之心明显,朕也不能鲁莽顶撞。”
“皇上也认为史恩可能被人构陷?”
“朕只是说有这个可能。”
皇帝支着扶手站了起来,随着他的缓步轻移,曳地的袍子碾碎了一地天光,站立的身影也使这隔间显得有些狭小。
“建国毕竟才二十余年,纵然大部分人都敬重先帝和太后,朝中却有不少前朝的旧臣,他们大多数人还是冲着前程归附的大梁,内心里未必服气。
“所以先帝驾崩后这两三年里,朕已经收到过好几道奏请修改既定国策的请愿。可见他们的确是怀有某些目的。”
“那太后可知情?”
皇帝伸出左手,像是象牙雕就的、骨节分明的五指轻轻把虚掩的窗户推开,随着暮光泄入,他的脸庞立刻明朗地显现出来:“虽说都让朕给驳了回去,但以太后的英明,未必没收到风声。”
庆云侯随之起身,意会道:“那太后想保史恩,便是为着这些人了。”
皇帝停在窗下:“近来我总纳闷一件事。”
“何事?”
“因为史恩一案,我最近仔细翻了翻花月会创立以来的细则,总觉得这整套规章,进展,都十分严密。
“从最初只有一位魁首,到如今的三位,牵涉到的方方面面有条有条理,十分严密,筛选章程,奖惩制度,条条都有对应。像是一早就有计划的行事。”
庆云侯沉吟:“臣自识得太后以来,便常听她叹喟众生平等,以太后的智慧,就是早有计划也不为奇。”
“我不是这个意思。”
皇帝摇了摇头。
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却也没有往下说,而是直接换了话茬:“既然太后不松口,那就先把这笔赃银运押进京,让户部加快速度清点,把吞蚀掉的那笔军饷先平上去。
“史恩是不是冤枉的,太后比我们更想知道真相,先让他在牢里呆着吧,等慈宁宫那边的调查结果。”
庆云侯道:“大理寺和都察院不属臣的职责范围,审案的事臣也不好多伸手。只是若案子不结,礼部左侍郎一职必定面临空缺,史恩长时间不能定罪,吏部那边必定会按章程请奏补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