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说说笑笑地进了福康堂。
屋子里果然又是济济一堂。
她们一进去,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过来。
当堂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夫人,虽然身量不高,但一看气度,便知道是个经过事看透了世情的睿智老人。大约是大病初愈,脸上稍稍缺了点光泽。此时看见蒙庆云,含着泪站起来,不等蒙庆云行礼,便将她一把抱进怀里。
“好孩子!”她一张嘴便先落泪,“我一生就养了你母亲这么一个女儿,如今她先舍我而去,真叫我心痛啊……”
蒙庆云原本对母亲过世并没有什么悲痛之心,但此时被她一抱,贴身感受到了这位老人的伤痛和脆弱,前世爷爷那苍老慈祥的面容一下子浮现在脑海里,忽然就被触动了,一时竟然也红了眼眶。只是这场景颇有点林黛玉进贾府的意思,感动之余也觉得有些奇妙。
堂内的妇人和婢女们赶紧上来劝慰,白老夫人这才慢慢地止住哭声。
她也不坐回去,就拉着蒙庆云的手说道:“来,见过家里的人。”
第一个就是白荣诚的妻子徐氏。
蒙庆云行礼:“大舅母。”
徐氏生得富态,一笑起来两只眼睛眯成两道月牙,望之十分可亲。
第二个是白荣信的妾侍柳氏。
蒙庆云行礼:“姨娘。”
柳氏不敢托大,赶紧回了一礼。
大家便各自落座,白老夫人拉着蒙庆云的手不放,婢女便在她座位旁边紧急放了一只宫凳,让蒙庆云坐了。
“你大舅舅、二舅舅都在外地,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弟弟俭儿,如今一向跟着你大舅。”
这说的是二房白荣信的幼子白馥俭,比蒙庆云小两岁。
蒙庆云有点吃惊道:“他才几岁,就跟着大舅舅做生意了?”
白老夫人便笑起来:“十三了。他不爱读书,生意事上倒是从小就有天分。他们这一代就兄弟两个,你大哥哥是要读书的,那将来掌白家生意的,自然只能是俭儿了,早点跟着学也好。你二舅当年十二岁就到柜上做学徒了呢。”
白馥礼有点无奈,讪笑道:“其实,我也想学生意的……”
“呸呸呸!”白老夫人忙不迭地阻止,“我们白家三代才出了你这么一个读书种子,好容易考出来的秀才,一家子的文名都在你身上呢。做生意的人不缺,你还是读书正经,早日中个举人出来,也好光耀门楣,免得外头人一说起我们白家,就只有商贾二字,平白低人一等!”
白家即便是商贾,也不是普通商贾,从来财富与权势勾连,江南首富四字说出去,无论如何也是能震慑人的。只是本朝重文,许多官面场合上,确实商贾是低人一等,即便以白家这样的财富,也常常受到一些憋屈。
所以白家上上下下,其实都有一股心气,希望白家能够出一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也好振兴振兴白家的风气,将来能得一个“儒商”的口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