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陛下登基之前,那场左顺门事件,就是典型的例子。
如王翱所说,当今陛下,必然是看到了其中的弊端,才加重了内阁之权。
换而言之,内阁最重要的作用,是为了沟通内外,调和皇权和臣权之间的矛盾,成为二者的缓冲之地。
这才是内阁之所以是群辅,而不像六部一样,有正印官和佐贰官之分的原因所在。
一旦内阁成为了某一个人的囊中之物,那么必然就会成为他攫取权力的资本。
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正在发生的事情!
高谷深吸了一口气,望着陈循的目光有些复杂。
他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天子一直不愿让陈循来当这个内阁首辅了。
不为别的,正是因为,陈循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让天子已然生了警惕之心。
怪不得,他们二人一再上本请求增补阁臣,天子都一概不允。
王翱冷笑一声,沉声开口道。
“想明白了?”
“你们说老夫联合吏部打压内阁,但是殊不知,真正在害内阁的是你们!”
死死的盯着一直沉默不语的陈循,王翱冷声道。
“德遵兄,高阁老,今日之事,你二人非但没有立场责怪老夫,还要感念老夫进宫的早,不然的话,只怕就不是罢掉你二人区区学士之职能了的事情了!”
和陈循,高谷等人不一样,王翱是从辽东刚刚调回京师。
虽然他在京师当中没有那么多盘根错节的关系和人脉,但是得益于此,他也能够超脱出这些,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朝中局势。
从他到内阁的第一天起,他就已经察觉到了。
陈循这个次辅,对于提高内阁在朝中的地位这件事情,过于热衷了!
以致于,这种热衷到了让王翱都感到有些坐立难安的程度。
所以在那天宴会上,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陈循联名上奏的提议。
但是他没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因为内阁在朝中地位节节攀升,而带给陈循的执念,已经彻底蒙蔽了他的双眼。
他们竟然撇开他这个首辅,也要独自上奏,甚至还在经筵之上,如此明目张胆的落他的面子。
王翱没有说假话。
他在辽东多年,什么场面没有见过。
区区冷落而已,何至于让他如此激烈的反击?
甚至于,就连半日也等不得,下了经筵,就立刻往吏部,然后即刻进宫,一刻都未曾耽搁。
实在是因为,他从这件事情当中,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就在不久之前。
天子刚刚雷霆震怒,斥责都察院御史,为胡椒苏木折俸之事,挟私报复户部,就连七卿之一的左都御史,都因此吃了挂落。
如今,那帮人的俸禄还没罚完,翰林院这边,竟然集体联合起来,公然排挤他这个首辅。
若是王翱做了什么惹得士林非议的事情也就罢了,但是他不过是没有附奏陈循高谷二人的奏疏。
这不是明摆着,他二人在挟私报复,公器私用吗?
他们俩的生死,王翱倒是不在乎。
不过,若是因此让天子对内阁失去信任,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内阁终究不是一个正经的衙门,它的权力来自于代天子票拟。
既然是代,那么天子就可以随时收回。
失了天子的信任,这刚刚成型不久的内阁,还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恢复元气。
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高谷也开始着急起来,开口道。
“首辅大人,那如今,陛下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