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超风万料不到,自己犯了如此大逆不道的罪行,师父竟然还会给自己一线生机,顿时喜出望外,拜倒在地,说道:
“弟子罪该万死,不敢乞活。恩师让我死,我便死,恩师让我活,我便活着……”
黄药师道:
“好,好!”
伸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三掌。
梅超风突觉背心微微刺痛,这一惊险些晕去。
她早年曾听丈夫说过,师父有一项附骨针的独门暗器,只要伸手在敌人身上轻轻一拍,那针便深入肉里,牢牢钉在骨骼的关节之中。
针上喂有毒药,药性却是慢慢发作,每日六次,按着血脉运行,叫人遍尝诸般难以言传的剧烈苦痛,一时又不得死,要折磨到一两年后方取人性命。
武功好的人如运功抵挡,却是越挡越痛,所受苦楚犹似火上加油,更其剧烈,但凡有功夫之人,到了这个地步,又不得不咬紧牙关,强运功力,明知是饮鸩止渴,下次毒发时更为猛恶,然而也只好挡得一阵是一阵了。
梅超风知道只要中一枚针已是进了人间地狱,何况连中三枚?
但她方才已说,生死但凭师父一言而决,此时却是万万不可寻死,否则以师父的秉性,怕是比中附骨针还要生不如死!
不禁惨然一笑,跪伏在地,垂首不语。
黄药师道:
“附骨针上的药性,一年之后方才发作。这一年之中,有三件事给你去做,你办成了,到桃花岛来见我,自有法子给你拔针。”
梅超风大喜,忙道:
“弟子赴汤蹈火,也要给恩师办到。”
黄药师冷冷的道:
“你知道我叫你做甚么事?答应得这么快?”
梅超风不敢言语,只自磕头。
黄药师道:
“第一件,你把《九阴真经》丢失了,去给找回来,要是给人看过了,就把他杀了,一个人看过,杀一个,一百个人看过,杀一百个,只杀九十九人也别来见我。”
吴翟忽道:
“黄老邪,《九阳真经》我已经还给你了,倒也不用再让梅超风去寻,至于看过的人,一个是陈玄风,另一个便是我了。七月初五,若是我打不过你,这条命给你便是!”
黄药师一愣,随即想到什么,忽然将手中白绢展开,果然写的有字,忙点亮火折子,细细看了一遍。
过了一炷香功夫,黄药师吁了口气,怔怔望着吴翟。
他已知这白绢上所录,正是妻子冯蘅耗尽心血抄录的《九阳真经》下卷,妻子临终不支,经文并不完整,这白绢所录也是残缺,正与其相合。
心中大惑不解:
“这小子既然杀了陈玄风,经文必是从他手中所得。但他手握如此瑰宝,竟然随随便便就抛将出来,给了自己。若非给梅超风下安排任务,料他也不会挑明,当真是怪人!”
忽然想到,之前吴翟既然不肯挟黄蓉救命之恩以图自己罢手,自然也不屑拿这江湖上人人争得头破血流的《九阴真经》来换命了,这份硬骨傲气,当真世所罕有!
于是展颜道:
“张五侠,黄老邪承你的情。七月初五之约,就此作罢,算我我欠你一份人情!”
吴翟笑道:
“黄老邪,你的邪气呢,你也忒小看我了,大家交个朋友而已,哪那么多的人情来去?”
黄药师抚掌大笑,连连说道:
“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