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你这身子骨,瘦的都没几两肉,怎么经得住草原折磨?
用你弟弟的说法是,他宁愿死在皇城里,也不想看到自家姐姐悄无声息的,被埋在草原的某个帐篷之下,你们这对姐弟啊...
倒是真有意思。”
耶律婉咬着嘴唇,不说话。
旁边张岚也凑过来说:
“小美人,你应该庆幸,今晚我等几人过来了,你刚才也看到了,若不是我们提前搭救你,你怕是就要被活活烧死在那驿站之中。
这北朝,你回不去了。
你弟弟送出那封信的时候,就绝了你回家的路。
草原嘛,你也去不了了。
人家大汗摆明就根本不稀罕你,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在草原那边,除了绝望,你可什么都寻不到。
我看啊,你不如就老老实实的,跟着我们回洛阳去,隐姓埋名的过一辈子,也算是全了你弟弟对你的一分情谊。”
“你们知道些什么!”
耶律婉咬着嘴唇,嘴里都有了鲜血的味道。
她盯着沈秋,大大的眼睛里,有一抹很复杂的情绪,她说:
“我和我弟弟,也是后来才知道,本来在朝中,唯一能护着我们姐弟两的族叔,就是在齐鲁之地,死在你沈秋手里的。
若是我们之前就知道,当日定不会救你和小铁!”
“族叔?”
沈秋愣了一下,随即便想了起来。
“啊,你说的是齐鲁之地的北朝大将耶律宗。
没错,确实是我在千军万马中杀了他,解了齐鲁之围。可是刘婉,你知不知道,小铁父亲之所以会死,也是因为你那族叔!”
他的声音变得冷漠,他说:
“你族叔想要借着双方死斗,跑来捡个便宜,手里还有高兴专门为天榜高手准备的长白寒魄,高兴连那等东西,都能放心交给他。
你确定,你们那位族叔,是真心护着你和你弟弟,而不是暗中已经臣服了高兴?
罢了,和你说这些也挺没意思的。”
沈秋打了个哈欠。
他摆了摆手,拉住马缰,回过马头,对身后黑夜中的山林喊到:
“朋友,跟了一路了,现身相见吧!”
身后黑夜里毫无声息,似是空无一人。
沈秋打了个响指,张岚呵呵冷笑间,手中折扇向外一挥,嗖嗖作响间,便有黑针射入后方山林,小铁动作则更直接。
他跳下马来,吐气开声,锁链声响中,巨阙重剑呼啸着砸向后方黑夜。
一人合抱的树被打断当场,在刺耳断裂声中,一道人影,便从林中飞掠而起,他手中抓着金色战弓,三支狼牙箭已搭在弓弦之上。
整个人在空中坠落时,便有弓弦声中,三支箭激射而出,一箭直射耶律婉而来,另外两箭在空中划过圆弧,也是朝着耶律婉射出。
这御射之术显然已是大师之境,三道箭矢飞舞成真假莫辨的九支箭影,绝杀戾气扑面而来。
像极了那神弓射日,连珠九箭的风采。
“啪、啪、啪”
三声轻响,三支箭矢,被沈秋用公输巧手,在夜中带出幻影,精准的扣在手中,剩余箭影撞在身前冰墙消散。
反手一丢,结冰的三支箭只朝着那刺客飞去。
眼见刺杀失败,这蒙古刺客毫不犹豫。
落入地面,翻滚一周,双腿如蜷缩的弹簧一样弹起,带着身体又飞快窜向后方黑夜中。
但...
“嗖”
夺命黑剑,当头刺出。
只有一人,却在出剑之时,带出七道剑影,尽管只有一瞬,但承影剑的八次刺击,将那刺客手中金色战弓刺成筛子。
在木屑横飞之中,那蒙古刺客拼着受伤,躲开了致命一击。
他咬着牙,倒在地上,但很快跳起,左手抓住了身后金色弯刀的刀柄,只是想要拔刀,却怎么也拔不出来。
这金帐武士低头看去。
自己腰间的刀柄和刀鞘之间,不知何时,已被寒冰封冻。
一耽搁的功夫,森寒的黑色剑刃,就从后方,抵在了他脖颈之上,只需要轻轻一抖,这锋锐之剑,就要斩断他的脖子。
“能在我山鬼兄长剑下逃生,你想必也不是草原上的无名之辈。”
沈秋下了马,活动着手指,看着那被山鬼威逼在原地的蒙古刺客,他说:
“敢问阁下姓名。
还有,你家大汗,为何非要杀这素昧蒙面的北朝长公主?甚至不惜派出你这等好手,他是和自己未过门的老婆,有什么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吗?”
沈秋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
眼见刺杀失败,自己又被胁迫,那高大的蒙古汉子眼中闪过一丝执拗与决断,仰起脖子,就朝着承影剑撞去。
他刚才见过这把怪剑的锋利,死在这把剑下,他必然毫无痛苦。
但有人反应比他更快。
在这不到三丈之地,张岚运起逍遥游,当真就是缩地成寸。
山鬼反应也极快,承影骤然归鞘,那想要自杀的蒙古刺客,迎面就被张岚带起道道幻影的手指,插上了好几根鬼影针。
他很快失去对躯体的控制,瘫软在地上。
眼看着沈秋将耶律婉护在身后,那蒙古刀客,立刻用不太标准的中原话大喊到:
“耶律婉必须死!这不只是为了金帐大汗,还是为了你们南国人!”
“我却看不到,一个无辜女子死了,除了让我等男儿羞愧之外,对我们还会有什么好处。”
沈秋上前几步,他蹲在那蒙古刀客身边,他说:
“说说吧,你们大汗为什么非要杀耶律婉,破坏你们和北朝的联姻,我刚才路上猜了猜,你们袭杀北朝使者,大概本就是要嫁祸在我们这些南朝江湖人身上的吧?
这个黑锅,坦白说,我们可以背。”
沈秋停了停,他看着那蒙古刀客,他说:
“你们蒙古人,不是一向自称草原英雄吗?为何也做起这等偷鸡摸狗的事了?说吧,老老实实的说出来。
今晚杀的人够多了,我不想再多杀一个。”
沈秋话音一停,轻柔了些,但随即又变的森冷起来:
“但沈某也不在乎多杀一个。草原汉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金帐武士恶狠狠的看着耶律婉,但最终,在身前四个南朝人的质问下,他羞愧的低下头,用蚊子一样的声音说:
“我叫...飞鹰,大草原上展翅翱翔,来自漠北的飞鹰。
你说得对,南朝人,杀女人,不是英雄所为,我抛弃了我的尊严却只换来失败,这失败又玷污了我仅剩的誓言。
南朝的江湖好汉,就此杀了我吧!
我只求,你们能把我的脑袋送回金帐,告诉大汗,我飞鹰为誓言而死,死而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