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丛林法则最重要,最核心的组成部分,是什么呢?
——强者支配并拥有一切,弱者被一切拥有并支配!
和狼群一样,匈奴部族的头人再显露出老态时,部族中年轻力强、雄心勃勃的青壮,便会层出不穷的对老狼王发起挑战!
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匈奴贵族会在无穷无尽的决斗、刺杀中的度过。
这些挑战、刺杀匈奴贵族的,可能是他们的兄弟、儿子,甚至是孙子。
为了保证自己不被杀死,匈奴贵族只能将发起挑战的兄弟、儿子甚至孙子一个个杀死。
但这些年轻的部族成员当中,早晚会出现一个足够强大的人,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人会越来越成熟,越来越强壮。
但年近暮年的匈奴贵族,却会在时光流逝下一点点变老、变弱,变迟钝。
此消彼长之下,这个老贵族被一个青年甚至少年刺死在地,也是早晚的事。
所以,才会有‘匈奴贵族老后,恨不得被部族赶出去’的说法。
——比起整天心惊胆战,且结局注定的暮年贵族生活,草原即便再危险,也终归还有那么一丝生存,起码是生存更久一些的可能性。
而这种状况,几乎不分贵族的大小。
小到一个小部族的裨小王,大到产于本尊,都无法避免这种类似‘老狼王’的尴尬状况。
在这种文化背景下,孪堤冒顿,无疑算得上是一个异类。
从历史上的历代匈奴单于来看,冒顿六十多年的寿命,也绝对算得上是独一份。
——作为匈奴实质意义上的‘开国者’,冒顿在产于之位上,坐了足足三十五年!
而冒顿的继任者,历史上的老上单于孪堤稽粥,却只在位十三年。
老上的继承者,也就是军臣那个草包,倒是机缘巧合,在单于之位上坐了三十四年。
但从军臣开始,‘匈奴单于’这个职业,就成了著名的‘高危短寿’职业。
——君臣的儿子于单,甚至连单于之位都没坐上,就死在了汉都长安!
——军臣的继任者伊稚斜,前后总共在位十二年;
——伊稚斜的儿子乌维,满共在位九年;
——乌维的儿子乌师庐,也就是匈奴历史上著名的儿单于,在位三年而夭折;
——句犁湖那个短命鬼,更是只在位一年,就追随侄子乌师庐而去;
——句犁湖的弟弟且鞮侯,在位五年而死;
——且鞮侯的儿子狐鹿姑,在位九年而死····
从孪堤军臣身死的公元前127年,狐鹿姑上位的公元前95年,短短三十二年的时间,就先后有足足六人坐上匈奴单于的位置。
而在此之前,‘三十二年’,还不够冒顿、军臣的整个在位时间!
虽然这也和武帝初期,汉室在对匈战略上取得了较大优势,使得匈奴内部陷入混乱有些关系,但这一连串个位数的‘在位时长’,也足以证明:在匈奴单于的位置上坐三十年以上,是怎样了不起的壮举。
——冒顿在位三十五年,和军臣那个草包的三十四年,根本就不是一码事儿!
军臣能在位三十四年,是因为汉室在军臣在位时期,采取了极为保守的‘虚与委蛇以安胡,潜心种田以练骑’的战略,对匈奴根本没造成什么威胁。
而匈奴在军臣在位时期所主张的‘向西扩张,向南戒备’的战略侧重,也使得匈奴从草原以西的中亚地区获得了足够多的好处。
再加上老上为匈奴打下来的西域,将源源不断的物资输出给匈奴,使得匈奴内部的矛盾几乎小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
汉室采取保守的防守姿态,西方的中亚人又都是一碰就碎,还都富得流油,基础物资又有西域源源不断的输血······
在这种情况下,要是军臣还坐不稳单于大位,那就是滑天下之大稽的事了。
与军臣所面临的‘岁月静好’相比,冒顿上位之前的匈奴,那可真可谓内忧外患,苟延残喘于草原一隅,灭亡不过旦夕之间。
为了让部族存在下去,孪堤冒顿先是被父亲头曼送到了东胡王的身边,以表示‘匈奴部誓死忠于东胡王,绝不敢有二心’的信念。
在东胡为质时期,冒顿经历了怎样凄惨的生活,青史之上并无笔墨。
但从秦始皇帝嬴政年少时,在赵都邯郸遭受的苦楚,就不难推断出冒顿在东胡为质时,遭受了怎样的苦难。
——野蛮的草原文明,对质子绝对不会比华夏文明友好到哪里去!
起码在华夏文明中,质子更多是一个象征意义的钳制手段,对于质子,列国更多也是以思想改造(洗脑)为主。
在经历这样一段惨不忍睹的质子生涯之后,冒顿终于回到了自己的部族;而等候他的,是比之奴隶还不如的部众。
东胡部雄踞草原,月氏人盘踞河西、河套,两强相争,位于双方势力交界处的匈奴部,可谓是整日提醒吊胆,生怕哪天东胡-月氏战端骤起,匈奴部被殃及池鱼。
而在部族夹在中间,两头不敢得罪的时间,单于头曼做出了一个让冒顿彻底死心的绝对。
——同时承认东胡、月氏都为匈奴部的‘宗主’,并同时向两方上贡!
当身为单于亲子的冒顿,都在冬天的毡帐里冻得瑟瑟发抖,不得不去啃食一块冻的梆硬,散发着臭味的腐肉时,弑父的鸣镝,也同样被冒顿攥在了手上。
弑父躲位之后,冒顿更是在东胡、月氏两个巨无霸前后夹击之下,在短短几年的时间之内,让匈奴成为了草原棋盘之上的第三方势力!
在临死之前,冒顿更基本完成了对草原的统一,只留着月氏人在河西苟延残喘,甚至在冒顿死之前四分五裂,主体部分先是西撤至伊犁河流域。
从冒顿面对东胡喊下的那句‘你要女人,我给;你要宝马,我给;你要土地,我干汝娘亲’来看,可以说孪堤冒顿之于匈奴,就是朱重八之于华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