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牙齿穿过他的塑料袋,咬进他脖子的那一刹那,我看到,丧尸博士也咬中了他的手臂。
在我们身后,舌头迅速掏出了枪。
21.
我和丧尸博士同时拔出牙齿举起双手,七嘴八舌地要她冷静,并且努力试图解释我们的行为,我们的声音叠加在一起,导致两个人的话被互相淹没了。
在舌头的示意下,我们停下了,一个一个地说。
实际上丧尸博士和我的目的是一致的。这个人想要消灭所有丧尸,对付这种疯狂的计划,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也变成丧尸,让他自己也体验一下当丧尸的操蛋感觉,看看那时候他还想不想制造那种毒药了。
我非常感激地看了丧尸博士一眼。虽然他只有一半是丧尸,但他显然更把丧尸当自己人。不然他不会和我同时做出那种反应。
不过我们的计划和这位科学家的计划一样,都失败了。过了大概20秒,他就变成了一只崭新的丧尸,并且试图吃掉舌头。
一开始,舌头还想把他带回人类区,但他作为一只新成为的丧尸,不像我们一样,完全抵制不了人肉的诱惑。为了避免危险,我们一致决定把他抛在原地不去管他。
我一路开着我的破夏利,在地铁轨道上一路狂奔,经过一个路口时,在丧尸博士的指引下,我旋转方向盘,冲出了地铁轨道,攀爬着碎石,一路冲出地铁线,重新沐浴在月光下。
丧尸博士用略带一点浮夸而高昂的声音说:“欢迎来到,江汉路!”
我和舌头还是一脸茫然,舌头问:“长江呢?”
“傻啊!我们早就穿过长江了!长江早就被我们抛在很远的后面了!”
我发誓,自从我成为丧尸以来,我从没有哪天如此高兴过。
一股别样的情绪在整个车子里面蔓延开来,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我正在笑,我和舌头、丧尸博士三个,在车里笑成一团。
我和丧尸博士互相搭着对方的肩膀,就像亲兄弟一样,舌头趴在我们的座椅上,笑得跟孩子一样。
笑完之后,舌头说,我从来没有离死亡这么近过,也从来没体会过死里逃生的感觉,但是我要说这感觉真棒。
丧尸博士说,我和你不一样,我们丧尸一直都离死亡这么近,但我也得承认,我今天也很爽。
我说,其实我觉得,这趟旅程本身就挺有意思的,我很喜欢这次旅程。
舌头和博士都把目光挪向我,我说:你们不觉得吗?这种感觉很难用语言形容,就比如说,以前我在电厂上班的时候,路上经过高架桥,经常能看见远处一座很高的高楼,我可能对它有点感兴趣,但是我从来没想过去看看它到底在哪,我只是每天上下班,过着固定的生活,从来不接触自己世界以外的事情,但是之前逃离b2区的时候,我们的车子路过了那座高楼,我终于知道它长什么样了,这只是一个很微小的改变,但是我的丧尸生活确实变得不一样了,你们能明白这种感觉吗?
我很费力地说了这么一长串话,我以为这些话很蠢,但没想到的是,舌头和博士居然全票赞同。
舌头说,我明白,我也是这种感觉。
博士说,你形容得很好,你可能有成为丧尸哲学家的潜质。
舌头说,你在电厂的时候就是个普通丧尸,但是现在看看你,你不像个丧尸,虽然你还是丧尸,但你已经不像丧尸了。
博士说,我们一路上死了多少丧尸?几百只还是几千只?他妈的,生命真是太他妈的易逝了。你应该抓紧时间多去看一些高楼。
舌头说,我之所以害怕被丧尸咬,是因为我不想成为丧尸,但是能听到你说这些话,我觉得当丧尸也没有那么坏,因为你,确切的说,因为你们俩,我觉得我增加了一点勇气。
博士说,我由衷地为你看到了那座高楼感到高兴,因为我太了解旧武汉了,我已经失去了求知欲。但我对你探究武汉的求知欲很高兴。你会发现它真的很棒。
舌头说,你是只挺有趣的丧尸,虽然只会发电和开车,不一定很有用但是挺有趣。
博士说,我的阿司匹林给你吃也不算浪费了。
舌头说,等下,什么阿司匹林?你给他吃的药就是阿司匹林?我以为是你自己发明的药呢!
博士说,我就是个民间科学家,我才没那个本事发明什么药。
我问,阿司匹林怎么了?
舌头说,阿司匹林在人类区,一瓶只要几块钱啊!
博士说,是很便宜,但是谁说便宜就没效了?它对丧尸病有效,那就是有效,越便宜越好。
舌头抱头:问题不在这儿……如果阿司匹林就能治好丧尸病,为什么人类这么久都没发现呢?
是啊,为什么呢?丧尸博士说。因为你们人类把我们当成不可回收垃圾,一旦一个人成了丧尸,你们就想:“好吧,他没救了。”你们就直接放弃治疗了。你们从来没想过,每一只丧尸都是人变得,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感染丧尸病。你们只想战胜丧尸,你们不想战胜这一切的根源丧尸病。丧尸和人的区别关键不在于身体,而在于思想,是你们画下了丧尸和人类之间不可逾越的界限,是你们让丧尸病变得不可战胜。
22.
我听得一脸茫然,舌头看上去有点不爽。丧尸博士又说,等等,我知道了。
他从怀里掏出来一个试剂瓶——这瓶子正是之前那位科学家的毒药原液。
我说,这么危险的玩意儿你还带着它干什么?
他说,我知道了,这玩意儿实际上就是增强版的阿司匹林,他所谓的让丧尸变成其他丧尸的食物,实质上就是把丧尸变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