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爹,亲手毁掉了这一切。他心中,应是愧疚懊恼的吧。我小时候身体总是生病,爹爹总是这样守在我的床前看护着我,后来习了武,体魄也强健了起来,平日里有个小病小灾的,我爹也就不是特别在意了。
如今他再度守在床前,心里憋了很多话说不出,我的心思烦乱而复杂:“爹,我没事,您老且去休息,我一个人静一静。”
我爹叹了口气,缓缓出门去了。想起韩一辰离开的背影,我再也控制不住地泪流满面。
我哭了整整一个月,哭一哭,睡一睡,再哭一哭,再昏睡。后来已经欲哭无泪了,杏影从没见过我这样子,她在一边忧心忡忡地劝我:“小姐,你吃点东西吧,好歹吃一点点,再这样下去,身子要垮掉的呀。”
林安焕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还没进门在门口就能听见他的大嗓门:“小师妹,那个挨天杀的韩一辰要娶宰相的女儿了,我早就知道这厮三心二意,这才一个月就攀了高枝了,我看……他就不如我实在,师妹……”
林安焕这才看见杏影朝他一个劲皱眉毛挤眼睛,他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一转身又出去了。
我躺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床顶雕刻的鸳鸯戏水,轻轻地问了一句杏影:“你……早就知道了?”
杏影嗫嚅道:“是……奴婢是怕小姐你……心里承受不住,所以才隐去没说。”
“原本就是我亏欠他,我欠他一条命,我还有什么承受不住的。”
杏影小声抽泣:“小姐,您再这样糟蹋自己,韩公子也不会回来了,您何苦来哉,还是……还是多多保养为宜。”
我没哭,心里也没有大悲大痛的感觉,只觉这人世间真是半点趣味也没有。想起韩一辰临走时分说的那句,若有缘来生再见,心有戚戚。
今生无缘,若来生还是今世的重复,一样悲剧收尾,那多情定是要比无情苦太多。可纵然如此,我也对渺茫的来生生出了深深的期待,毕竟如何悲剧,都可以再见他一面吧。
韩一辰不是趋炎附势之人,一个月的时间就找到宰相之女,肯定跟我们黑水寨有关,怕是如今他不剿灭黑水山是不会罢休的。
山上地势他已然了然于胸,何地适合埋伏,何地适合放火,何地适合水攻,他无须旁人指点。当初不放他走,我会随他一起;放他走,此仇不报非君子,他再回来即使会留我跟爹爹一条命,也会想方设法荡平黑水山。
手心手背都是肉,最终只能为难我自己。
活了18年,第一次觉得,做人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