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自己都是一愣,韩绮接着应道,
“即是娘娘不想将儿子交给旁人,是要带着他们一路颠簸受苦吗?”
“我……”
夏后被她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瞪得一缩脖子,喃喃道,
“我……我前头不也带着垚儿去过海上!”
韩绮冷冷道,
“娘娘,您嫁入皇家也是有些年头了,膝下又育有二子,您不光是皇帝陛下的妻子,还是一国之母,后宫之主,众嫔妃的表率,陛下离京远去边塞,为了微服私访,却是一路之上不会惊动当地官府,只带了二十名锦衣卫护送,这是要君临边塞,去与鞑靼人面对面的前线,娘娘可曾想过陛下要面临的风险……”
“这个……我自然是想过的!”
“娘娘即然知晓,那可曾想过,若是陛下有个甚么不测,你该当如何?”
夏后一愣,
“不……不会吧!”
韩绮仍是冷着脸道,
“娘娘便是再不读书,也知英宗之事,土木堡之变,届时国当如何?家有又如何?娘娘这一国之母又当如何?太子殿下与二皇子又会怎样?”
说着却是目光谴责的看向夏后道,
“娘娘常常口口声声说甚么不想嫁皇家,若是嫁入普通百姓家该多好,即便是普通百姓之家,丈夫远在外头涉险,也没有妻子将一家老少扔在家中不管不顾的道理,娘娘这样子不但不能做一国之母,便是一家的女主人都是无法胜任的!”
夏后被韩绮冷冷的目光盯得身子往后缩,一点点的弱了气势,
“我……我也想为国为家上阵杀敌呀!”
去见识一下鞑靼是甚么模样也是可以的……
“我就去瞧瞧便回来!”
夏后小声的应道,韩绮冷笑一声道,
“你去瞧瞧,你去瞧瞧便要让刚满月的孩子跟着你一同奔波,若是生了病又当如何?你这做亲娘的忍心吗?”
夏后再不敢应声了,却听韩绮又道,
“你可是一国之母,这么不管不顾的时常往宫外跑,但有一丁点儿有损名节的事儿传去,你自己是自作自受,太子殿下与二皇子又当如何?安康伯一家又当如何?你是想将自己与儿子们置于死地么?”
说着犹未解气,拿手指往宫外一指道,
“臣妇来时见着四妃正在宫外等候娘娘召见,她们一个个知书达礼,貌美如花,哪一个做皇后都比你来的仪态大方,端庄优雅,您若是当真不想做这皇后了,你便退位让贤,抱着你的两个儿子想去哪儿便去哪儿!”
这话不过说说,嫁给了皇家的女人,不是享荣华富贵,便只有冷宫度日了,一辈子不得自由便是她们的宿命。
最后这一番话,说得夏后彻底没了气势,抱着小儿子缩着身子坐在榻上,半晌才应道,
“绮姐儿,你说的对……我知道错了!”
韩绮闻言这才一提裙摆跪在了当场,以头触地道,
“臣妇逾矩,冒犯娘娘,罪该万死,还请娘娘治罪!”
“你何罪之有?”
夏后忙让一旁的青砚去扶她,
“绮姐儿,我恕你无罪,你起来说话!”
韩绮却是不肯,只是低头道,
“臣妇有罪当罚,娘娘不能徇私而废公,请娘娘处罚!”
夏后见状把小儿子放到了一旁,亲自过来扶韩绮起身,
“绮姐儿,所言句句发自肺腑,句句皆是金玉良言,这是当头棒喝,将我打醒!我以前也是太过任性了,仗着陛下宠爱为所欲为,若是没有今日绮姐儿的一番劝诫,日后我惹下大祸,害人害己便悔之晚矣了!”
二人这厢好一番拉扯,韩绮这才起了身,任由夏后拉到榻上坐下,夏后这才叹气道,
“我呀,这也是太不懂事了!你说的对,我不光是陛下的妻子,还是一国之母,后宫之主,又是做了母亲的人了,若是再任性胡来,不但是自己,还要连累两个孩子!”
若是因着自己而害得儿子们跌落尘埃,那可真是百死莫赎了!
韩绮叹气道,
“娘娘的心情我又何常不能理解,不瞒娘娘说,前头卫武走时,已是将家中田产地契全数转到了我的名下,又曾叮嘱我说,若是他不能归来,便让我为他守上一年,之后……便可再嫁了!”
夏后闻言便是一惊,
“他们此行竟是如此凶险么?”
韩绮咬唇重重点了点头道,
“依我估摸着,他们这一趟多半不光是只在大同看看,说不得……还要深入草原……”
夏后听了终于脸上变色,
“陛下……陛下竟敢冒此大险?”
韩绮叹道,
“现下娘娘知晓我为何会如此气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