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厅上帘子一撩韩世峰进来了,韩谨岳见着父亲忙高声叫道,
“父亲!”
韩世峰见着又黑又壮的儿子不由也是高兴,伸手重重拍了拍他肩头,只觉入手厚实,不由暗叹自家岳父倒是将儿子养得好,
“好好!好孩子,回来便好!”
韩谨岳忙拉了韩世峰与王氏上座,自己下来跪下规规矩矩给他们磕头,
“父亲、母亲,儿子回来给你们磕头了!”
二人笑眯眯受了礼,见韩谨岳又转头向几位姐妹行礼,姐姐们都受了他的礼,韩缦却是过来向他福了一福,娇声道,
“四哥哥,辛苦!”
韩谨岳伸手抱她,
“四哥哥不辛苦,小五在家里才辛苦!”
韩缦倒是毫不客气,
“确是有些辛苦!”
众人听了都笑,问她道,
“小五儿哪里辛苦了?”
韩缦应道,
“每日里帮着姐姐绣花儿辛苦!”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笑,韩纭伸手拧她小脸儿,
“你哪是帮着绣花儿辛苦?你是忙着捣乱辛苦!”
一家人都是笑。
这年节之时便是阖家欢乐之时,韩家一家团聚之后,第二日便去了王府,王老太爷见着女儿女婿并几位外孙女十分欢喜,王老太爷乃是沙场的老将,心胸自不是常人能比,断断不似王老夫人一般重嫡轻庶,倒是对这几个外孙女都是一般对待,听得韩绮在书院之中月月都是名列前茅,抚着胡子笑道,
“我们这家会读书的少,倒出了三姐儿这一个才女,几个姐儿们都是好孩子,倒是你们夫妻会教养孩子!”
王氏听了父亲夸赞也是与有荣焉,笑着道,
“女儿还要多谢父亲教养四郎……”
王老太爷一摆手道,
“自家人客气话说来作甚?这小子倒是块练武的料,只要想成一员武将不但要练武,更要习文,否则兵书都看不懂,待过了年节,便不必跟着我去应天,在家中读半载书……”
韩世峰闻言大喜忙起身道,
“岳父放心,小婿必悉心教导四郎!”
“嗯!”
王老太爷点头又道,
“只武人学文,同你们文人学文略有不同,待用罢饭,你同我到书房说话!”
“是!”
……
年节之时若说百姓忙碌预备过年,皇帝也是不得清闲,到了腊月二十四祭灶之后,宫中张灯结彩,太监宫女们便被许换了葫芦景、蟒服,又可蒸点心存猪肉,又有鳌山灯会,宫门前大放烟花,皇帝陛下更要领着太子及文武百官,去太庙与石庙前祭拜祖先,之后还要领着皇帝国戚们去昌平朝拜皇陵中的列位先人,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自然是忙碌一片。
之后百官与命妇还要入宫向皇帝与皇后朝贺新年,韩世峰乃是六品的小官,混在百官的行列中去太庙祭祀,也是排在最末尾之处,慢说得见天颜便是那太庙的石阶也不得见,只远远的垂头拢手,跟着前头人让跪便跪,让起便起。
王氏也是身无诰命,年节朝拜只进了宫门,在下头远远叩拜便可,得了些皇后娘娘赏下的东西,便可以谢恩离开了。
至于宫里的年夜宴会自然轮不到他们的,不过如此也好,一家子不用进宫去陪笑脸做磕头虫,关上大门,王氏与苗氏亲自下厨,带着几个女儿们欢欢喜喜做年饭,韩世峰则与韩谨岳在书房之中学文。
这厢却是在厅上摆了三桌,家里主人们一桌,下头仆人们并着亲眷坐了两桌,韩世峰举杯对众人道,
“今日乃是年节,关上门便是自家人,不分尊卑,不分老幼,且要尽兴才是!”
众人都举怀共饮,席间倒是一派欢声笑语,待到了半夜时皇宫之中头一个放了烟花,紧跟着后头京师之中,各处王公府中放烟花,再之后便是百官又有商户百姓家中,一时之间整个京师城中奇光大放,异彩纷呈,煞是热闹好看。
这时节家里没有家外好玩儿,韩家人打开大门出去,果然见得外头巷子里早已是四处火花闪动,大人小孩儿笑闹成了一团,姐妹几个将早已预备好的烟花,全数交给了韩谨岳,之后一个挨一个躲在了大门后头,探个脑袋出来看韩谨岳由家里的老仆伺候着放烟花。
韩谨岳是这家里唯一的儿郎,又在应天跟着外祖父在军营里打混了不少时日,更练的胆大了起来,初时还肯好好放烟花给姐妹们瞧,之后玩着玩着便起了坏心,手里捏了一个炮仗,使香点燃便往大门里头扔去,
“砰……”
“哎呀……”
姐妹几个被他一炮仗炸在脚下,吓得捂着耳朵,跳着脚的叫了起来,韩谨岳看着姐姐妹似受惊的小鹿一般,四散奔跳,叉着腰哈哈大笑起来。
韩绣抱着哇哇大叫的韩缦与韩绮躲到了门后头,只韩纭不肯吃亏,挽袖子冲出去,从老仆的手中也拿了一个,学着点燃,一面吓得跳脚尖叫,一面冲韩谨岳扔去,
韩谨岳哈哈笑着逃开,又扔了一个过来,吓得韩纭倒退几步,
“砰……”
“砰……”
姐弟俩在这巷子里打起仗来,只韩纭那里是韩谨岳的对手,被他连着炸了几回,便招手叫援兵,
“你们别干看着,快来呀!这小子在外头混了一年,越发混帐了,不收拾了他,他还当这家里没人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