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国家有和她一样蓝眼睛的姑娘,她们会成为好朋友。
她会学习说abcdefg,
这样的日子说不定真的可以到来。
徐怀幼总是喜欢在田间小路上蹦蹦跳跳的走,小路两旁隔一段距离便会有小小的灌渠,灌渠里的水很脏,混合了人畜的粪尿,聚集了蛤蟆,泥鳅,水蜘蛛等一系列面貌丑陋恶心的小动物。夏峤每回看见徐怀幼坦然的越过灌渠,都会替她捏了一把汗。
他以为小幼不会失足,要是他知道在那个从三年级迈向四年级的暑假的某天下午,他和小幼的生活将走向两条完全分岔的道路,他那时一定会牢牢抓住她的手臂,告诉她:走在我身边,小心些。
徐怀幼跌入灌渠,肮脏的渠水灌入口鼻感染了呼吸道,之后开始血尿,耳鸣,住进了江邺市一家权威医院的重症病房。
主治医师问徐青石:“孩子父亲是不是有肾炎?”
徐青石皱着眉头:“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检查报告显示患者有疑似遗传性肾炎的多种表现,但是还不能确诊,确诊需要做手术,做肾小球基底膜活检,考虑到孩子年龄尚小,若是她父亲有肾炎,那就先按着遗传性肾炎保守治疗,以免不必要的手术创伤加大感染的严重程度。”
徐青石摇头,他怎么知道那洋鬼子有病没病?
“那我们就尽快安排手术,要是您同意的话。家属请务必做好心理准备,要真是遗传性肾炎,以后的治疗过程几乎就是个无底洞,要是不能负担我们可以采取保守治疗。”
“钱不是问题,只要我孙女能好过来,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医生。”徐青石那时还没有意识到徐怀幼病情的严重性,他以为所有的医生都喜欢小题大做,就像连小感冒都严肃对待的风明一样。
然而他不知道,他原先想要怀幼在他身边顺利长大的计划在这一刻就要被完全推翻。
病理检查报告出来——遗传性肾炎。
那是什么玩意儿?他的外孙女怎么会遭这没天理的罪?
“最好是肾移植,您别急,就算您愿意舍了老命救您孙女也没办法,我们国家等着配型符合的患者就好几百万,哪怕是亲人配型成功的概率也小的很。您老是大家,我们自然替您多关照着,现下只有保守治疗着,以免肾衰竭的加重,至于右耳失聪,建议去美国做个人工耳蜗移植······”
徐青石站在清冷的医院走廊里,白色的瓷砖反射着日光灯苍白的光芒,主治医师还在张口说着什么,语气和这环境一样冰冷。徐青石很想张口大骂,却不知道该去控诉谁。
美国,美国,呵呵,他娘的。
夏峤拿着装着七八只萤火虫的玻璃罐子,面无表情的看着风明将小幼的行李书本搬上悍马的后备箱,然后一一锁上所有的房门,松开大黄腿上的绳索,大黄一下子飞奔如竹林里。风明走过来蹲在他面前。
“保重。”这是风明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以男人间最沉稳的方式。
他把玻璃罐子交给风明,亮亮的黑眼睛认真的看着这个不苟言笑的叔叔:“小幼什么时候康复啊?”
“快了。”
“那你们还会回来么?”
“嗯。”
“叔叔,萤火虫活不长,你让小幼不要伤心,我还会给她捉的。”
“好。”
风明上车离开,他在后视镜里看着如从前一样在车后面拼命追赶的男孩子。
男孩子倔强的抹掉落下的泪,大喊着:“小幼!小幼!”
这次风明没有停车。
他带不回男孩子的小新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