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队长,你来的正好,快快快,你过来瞧瞧,这是荞麦种子吧?”
王安庆一脚还没踩实公社的门,就被几个公社干部风风火火拉到院子一角,其中一个人指着墙角下堆成小山的麻袋,急口说:“你们村有种植荞麦的经验,快帮我们看看,是不是荞麦种子。”
每个村每年春耕播种结束需向公社汇报,地里种了哪几类粮食,分别种植了多少亩都要有个明细,之前王安庆汇报他们村种植了几千亩荞麦,还被公社干部狠狠批评了几句。
因为荞麦是所有粮食中产量最低的,g家全面缺粮,上面当然希望地里可以多产出一些高产粮,说到高产粮,红薯当仁不让排第一,但光种红薯也不行,g家要攒储备粮,保质期就是一个需要考虑在内的问题,红薯保质期短,所以上面提倡他们大力种植玉米高粱。
结果,水磨村不走寻常路,玉米就种了几百亩,高粱干脆一亩没种,一半的地都拿去种植荞麦了,挨批评在情理之中。
但,公社干部万万没想到,水磨村走的不被看好的小道,竟成了全县,乃至全省唯一一个已经入库几十万斤粮食的村庄。
王安庆有点迷糊,从敞开的麻袋里抓起一簇种子,摊开手看了看:“是荞麦种,你们...”
他欲言又止,昨天简宁运回来一车荞麦种子已经够让他惊讶了,方圆几百里没有人种荞麦,种子从哪来的?简宁给的回答是,她防着意外,提前让魏二去北方收购了一批种子备着。
可公社又是哪来的种子?
量还如此大,粗估怕是有上万斤种子,基本足够周边十几个村庄进行最后一茬播种,赶在寒冬到来之际收获一批粮食。
上万斤种子跟万斤粮食区别大了去了。
出现的时间点也很妙,就在蝗灾的第二天。
“太好了!”那人欢喜的差点蹦起来,长歇一口气,哐哐拍额头,说:“唉哟,你是不知道啊,昨晚我们开会到半夜,回去也没睡着,愁得哭都哭不出来,这下好了,总算有点救了。”
黑暗绝路亮起一点星火。
“快,召集人下乡,叫各村来领粮种。”那人转头就吩咐道:“今天都给我下乡,督促各村播种,要快,最好是今天就把种子播下去。”蝗灾一来,一把手和二把手连夜去了县里寻求援助,重担就落在他这个三把头上了,他必须要做到最好。
“蒋主任,你们的粮种是上面发的吗?”王安庆实在好奇,遭了蝗灾他最后悔的事就是没自行留几亩种子。
“好心人啊,好心人给的,咱不知道是谁,今儿一上班种子就堆在墙角。”蒋主任突然想到一事,连连发问:“你们村留种了吧?有多的吗?要是我们这边不够分,你们村能不能挪一点出来,到时给你记公粮上,十倍,乘十倍给你记。”
好心人?一斤粮食都遭哄抢的当下,要好心到什么程度才能免费不留名地贡献出上万斤粮种?王安庆脑子里浮现一个人,走了一下神,摇头又点头:“留了种,但只够咱们村种,我来前,全村人已经动起来了。”
“行,至少你们村不用分种子,能省一点是一点。”蒋主任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庆幸:“你回吧,回去监督社员们播种,不能耽搁了,你也看到了我这边要忙的事情多着呢,我们今天得全部下乡,你要没什么上房着火的急事就过几天再来汇报。”
王安庆点头道好,看了一眼堆成小山的麻袋,带着秘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