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不觉地叹了口气，将苦涩的中药送到了孟莲的嘴边，顺着她的唇角一点点地灌了下去。

孟莲却呛了一下，之后便不停地轻咳。

孟姑娘反手一推，险然将星夜手中的药碗打翻在地。

“小姐，您不要这样。我知道您心里难受，可你只有退了烧，我们才能早日返回桐巷，给夫人安葬。”

星夜望着孟莲的眼神难免有些害怕，她从未见过小姐如此的失神。

双眼红肿，眼珠呆滞，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从面颊滑落。

她双臂合拢，将自己蜷缩在了一起。

这一世孟莲第一次产生这么强烈的不安感。

“都怪我。我不该离开桐巷的。这下连母亲的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孟莲反常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她放声哭嚎，似乎从未流过这样多的眼泪。

原本绾好的长发此时就像一堆凌乱的杂草。

“小姐，您不要这样小姐。孟荀还一个人在铺里等着我们。”

星夜哽咽的话让孟莲越发的低沉。

星夜说的没错，母亲走了，她便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

她还有一个弟弟，她必然要使自己强大起来。

“小姐，您一定要好好的。夫人还等着您去安葬，您要镇定下来才好。”星夜此时更显得有勇气。

孟莲不再说话了，只是控制不住地掉泪。

夜雨拍打着竹窗沙沙作响，她定定地望着窗外的夜色，像是平静了许多。

“星夜，你先回去吧，我还是要先找到阿爸。”

也不知过了多久，孟莲竟做出了这样一个抉择。

“小姐，可是……”

这样一个决定显然让星夜觉得惊讶。

“铺里没有几两银子了，给母亲打副棺材都不够。就算回去了也是白搭。”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阿爸，问他筹急些银两。”

“阿爸这么有钱，他不可能连给阿妈下葬的钱都不肯给我。”

孟莲悲伤的眼眸中多了几分坚定的神色，星姑娘心中的愁苦却并未缓解一点。

“可是，阿荀他，小姐要不然……”

“荀儿长大了，他应该学会处理这样的情绪。母亲走了，他的路还长。”

孟莲说着将放在一旁的中药一仰而尽。

“你先回去吧。问邻里乡亲借些钱把阿母安葬了。待我还乡之后，这些银两定会尽数还上。”

孟莲似乎在一瞬间长大了，无可奈何的成长。

她心中的悲痛渐渐变成了她的沉默与冷静。

“是，小姐，那我明日便动身返回。小姐在这鲸都城外也要照顾好自己。”

星夜点头答应，却不由得担心起了孟莲的安危。

“你不必担心我，现在战事吃紧。我自是知道这城中的危险。但我必须要找到阿爸。”

“母亲要安葬，阿荀要读书。有些事情是想躲也躲不过。”

星姑娘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

孟莲却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奔波了这样久，沿途辛苦了。早些休息吧，不必为我的事情担忧。”

“小姐，还有一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见孟莲木讷的表情，星夜有些畏手畏脚。

孟姑娘却直勾勾地望着她，似乎不明白星夜在犹豫些什么。

母亲过世了，她一无所有，还有什么是她接受不了的。

“您离开之后，顾府二少爷又上门提亲了。要不您在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