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汉代玉握猪的刀工往往比较简洁,所谓汉八刀,圆柱形猪身之上,耳鼻嘴眼只要寥寥数刀便可出形传神。
唐代的玉猪则就写实多了。
吴夺还挺喜欢这只黄玉猪。
吴夺问价之后,小金毫不犹豫地说道,“既然吴先生喜欢,送你好了。”
这是场面话,自然不能应。人家是看你是场面人才这么说;当然,就算出乎意料你应了,人家自然也还有说辞。
“小金老板,你的东西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打开门做生意,亲兄弟明算账嘛!”吴夺呵呵笑道。
小金年纪不大,眼力也比不了老金,但古玩行生意场上那一套倒是拿捏得挺足,而后又和吴夺相互客套了几句,最后才道,“嗐,我这是八万收来的,那也不能赚吴先生的钱,别让我赔了就行。”
吴夺一听这个报价,就知道他走眼了!
或者说,老金应该也走眼了。
既然知道是唐代的,而且玉质雕工啥的摆在那里,怎么还会走眼呢?
因为这个报价,是葬玉的报价。
老金和小金很可能把这件黄玉猪当成一件葬玉了。
葬玉和传世玉,价格肯定不一样,葬玉的价格也肯定比不了传世赏玩玉件。
毕竟有人是在意冥器的。而且就算不在意,传世赏玩玉件也比葬玉价值高。
不过,这件黄玉猪已经有了包浆,即便当成葬玉,也会当成是很早之前就出土被人把玩过了。
这里头他们当成葬玉的关键,怕是在于猪身上的红褐色沁点。
老金和小金,肯定是当成了土沁。
实际上呢?这是原本皮色沁入的“残留”。
如果是一块和田籽料,区分皮色沁入的“残留”和葬玉土沁,相对比较容易。但是,这不是一块和田籽料雕的黄玉猪。
这件黄玉猪所用玉料,是河磨料。
河磨料的产地在东北,与和田距离远着呢,但是河磨料的成分与和田玉的成分大体是一致的,都是透闪石为主。
而且,河磨料也是一种“籽料”,看名字就知道,是原先的山体老矿料崩落到河水中,经过河水的“磨”才形成的。
河磨料也有皮色,但是皮壳往往比较粗糙,颜色也不像和田玉那么多姿多彩,以黄褐色和红褐色为主。
河磨料的皮色,不似和田籽料的皮色那么“润”,更是很难出现“老油皮”,即便沁入到玉肉中的部分,也有一种类似板结僵硬的感觉。
这可能就是老金和小金错认成土沁的关键。
当然,本质上还是因为他们对各种玉性和特征了解不够。
如果这是一件葬玉的黄玉猪,其实八万还嫌高了,五六万就差不多。
但如果是一件传世的赏玩件,二十万拿下也不亏。
如今的捡漏,技术含量越来越高了。
吴夺听了他的报价,又试探了一句,“这是一件葬玉,这样的唐代黄玉猪,五万也就差不多了吧?”
小金哈哈一笑,“吴先生是行家啊。你也知道,我们素金阁主做的不是玉器,所以我来价就高,没办法。”
“那就是不能让喽?”
“哎?”小金摆了摆手,又指了指权浩然,“我叔和我爸是老相识了,你都说了五万了,我哪能不给面子?赔钱也得给你啊。”
实际上,这东西是有人送店里来卖的,收价不过两万而已,报八万是照着百分之三百的利来的。就算最后五万卖,哪门子能赔哟!
“这多不好意思?”吴夺笑了笑,也没有再继续砍,终究是权浩然带自己来的。而且看这势头,怕也砍不动了。
“好说好说,吴先生是高手,以后说不定还得麻烦你呢!”
权浩然自始至终没说啥。
吴夺也看出来了,权浩然和金老板是“江湖交往”;说到底,不过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日常可以谈感情,生意终归还是生意。
不然的话,小金有可能就真把黄玉猪送了。
货款两清了黄玉猪,金老板和秦岳二人也下来了,金老板一看,马上板着脸对小金说道,“一看盒子就知道是小玩意儿,怎么还收钱呢?”
小金立即苦笑,“老爷子啊!我说了送,我兄弟他坚决要给钱啊,最后我赔钱出了。”
金老板咳嗽两声,看了看权浩然,“你看,我谈个生意的工夫,这小子就不靠谱。”
权浩然笑了笑,“哪里,倒是我看了半天两件重器,一件没出手不说,还提前离场才不好意思。”
吴夺跟着拱了拱手,心说这倒也行,他们赚了钱,我也捡了漏儿。只要不说破,那就有点儿皆大欢喜的意思。
金老板也就此抬了抬手,“这眼看到中午了,今儿几位老板都捧了我素金阁的场,我做东,请大家赏脸吃个便饭!”
秦岳二人都以很稳妥的理由推辞掉了。
权浩然却没有推辞。吴夺自是跟着一起去了。
老金和小金,权浩然和吴夺,四个人进了附近一家饭店的包间。
这家店主要是经营当地的菜式,最出名的是水盆羊肉和葫芦鸡。
席间,权浩然给金老板透露了一些他所知道的“消息”。同时,权浩然也问了金老板一些问题,包括最近这两年陕省有没有“暗中”出土什么青铜器。
这和吴夺猜测的权浩然为什么要吃这顿饭对上了。
这是要先打探一下消息。毕竟,他们很可能接下来要取的雍州鼎,就在陕省境内。金老板毕竟是“地头蛇”,很可能掌握很多连官方都不知道的小道消息。
金老板倒是说了几个,但并没有元州境内的。
“将哥,其实我今天还有一件好东西没拿出来,因为我觉得他俩吃不动。”金老板插空又来了这么一句。
权浩然并没有直接问是什么,而是说道,“你没有把那件饕餮蝉纹鼎当成宋仿吧?”
“没有,实际是明仿,报宋仿的价儿,我也知道将哥肯定不感兴趣。”金老板笑了笑,“将哥这是怕我说的好东西吃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