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心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并未言语。
然后苏玉宋哼着笑了一声:“这件事倒不必现在说。我先告诉你,你为何可以在小云山使通。”
“因为你的体内有魔种,而不是什么画道的功法。”然后他指了指自己,“我的体内。共济会所有游魂的体内,都有魔种。妖魔的体内,亦有魔种。实际上……正是因为这东西原本出现在妖魔那里、在妖魔身上也最多,才得了这个名字。”
李云心眨了眨眼:“你骗人。如果妖魔体内都有魔种,我怎么可能从没听说过这个说法。”
苏玉宋淡淡一笑:“听说?你去哪里听说?在这五万年的时间里,玄门如何解释畜类得道这件事?你听到的说法,不过是感应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因而生了智才开悟的吧。可是不觉得怪么?”
李云心皱眉:“哪里怪?”
但说了这句话,便愣了。
他已经知道哪里怪了许多事情便是如此。常常是就摆在眼前,但见得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常。可如果被人稍一提点,立时茅塞顿开。
比如如今这样子。细细一想,妖魔们……的确有些怪。
这是指,玄门修行的功法,从如何炼出第一丝灵气,到如何晋入太上忘情,都有详细和解释、阐述。依着李云心的眼光来看,这的确是一个与这个世界的规律完全契合的自洽理论,是可以解释许多事,也是可以预测许多事的。一个人能不能修行,能修行到怎样的程度,以这样的理论来检测,几乎没有出错的时候。
但到了妖魔,却没什么理论、体系了。有关怎样的畜类能够得道,就只有一句模模糊糊的“得了机缘开了灵智”。但那机缘是什么?没什么人能够解释。这与……人修的情况,是天壤之别。
然而这一点在这个世界的人看来没什么好怪的人与畜类毕竟不同,人与妖魔不同也就理所应当。可李云心却晓得,人与猴子、牛马,本质上没什么差别。都是生物罢了。人修行得道,不也是成精了么?
想到这里,他张了张嘴,做恍然大悟状看苏玉宋:“啊……果然怪!”
一个人藏着些话不说,却非要一点点地问人家,大抵都是喜欢看到对方有如此反应的。苏玉宋或许知道李云心是在附和他,或许知道了也不在乎,便只一笑:“唔、怪。但从前那些玄门的修士并不觉得怪。又或者……高阶的修士要忘情,因而更不将妖魔放在眼里。要知道在三千年以前,这世间修为最高的妖魔也不过是玄境而已。他们既然可以稳稳地压制妖魔数万年,又何必费心去搞清楚畜类为何得道这件事呢?倘若真弄清了、又被妖魔得了去,岂不是为自己找了桩大麻烦么。”
“直到,我们慢慢接手云山,并且想要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件事。”苏玉宋慢慢地说,“倘若能知道畜类因何得道。那么想要灭绝它们就会变得很简单能灭绝的话,何必压制、防守呢?”
“于是我们开始在暗地里做这件事。并且,取得一些成果。”
听他说到此处,李云心心中一跳,便从榻上坐起来:“这就是那个秘密?传说的……得到了就可以统领天下妖魔的秘密!?”
苏玉宋笑了笑:“不是。”
李云心便摊手:“哦。”
苏玉宋就再看了李云心一会儿,心中似是转过许多念头。而李云心也瞧着他。其实他是明白眼下这种状况两人在美丽温馨的庭院中和和气气地对谈,看着气氛极融洽是怎么样一个情势的。
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他能够感受到苏玉宋温和外表下压抑的怒火。正因为太盛……才令他可以怒极、而从容不迫。因为似乎,此后还会有别的什么“节目”。
这苏玉宋便轻出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们所取得的成果便是……没什么成果。”
“原本以为事情会很简单依着玄门修行的法子,找到类似的道理、规则,去往妖魔的身上试。可无论怎么试,都没有成功过。那时候……是在五千年前吧。试验持续了将近一千年那时我们还没有掌控圣人,只能依着洞天的宗座、流派的掌门来慢慢推进这些事。”
“那么多人的聪明才智,一千年都无果。于是,决定用一个笨一些的法子。”
苏玉宋伸出一根手指往地上指了指:“通天泽。此处,在五千年之前是一座高山。山势险峻,主峰尤其雄伟。”
“在很多年之前主峰就已经被挖空,用以停泊云山。我们便在这主峰顶上又加了禁制,设成一个巨大的囚笼。这囚笼,能装得下世俗当中的几座大城,容纳数十万人生存。”
“我们又在里面布置了山川河流,气象雨雪,并由专门的修士照看。而后,向里面投放了一百万只飞禽走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