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心感叹了这一句,一翻手,又不知从何处取出了纸与笔来。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但他这纸不是凡纸,乃是书写符箓时候专用的法纸。巴掌大小的一片,识投进去却能延展得极大极大。这东西,要么是给新入门的弟子用的,要么,就是给修为绝高的大能用的。
新入门的弟子还不能自如地在符纸上操控自己的灵气,因此需要这东西好比小孩子初学写字,字总会写得大,这些初级的弟子也将符箓做得大。但在这种可以被识延展的法纸中做得大、等识再退出了,却仍旧是巴掌大小的一点,正可以起效用的。
这东西,在李云心这里就好比是他从前那个世界的图片放大了在里面勾勾写写,勾写好了再缩回来,是一个道理的。
而修为绝高的大能们用到这法纸的时候,便是需要构建机精细复杂的阵法了。这种阵法可能是一层叠一层,一个笔画、转折处都会包含那么一两个小阵。没有这种法纸,几乎是做不来的。
但中间的修士们技艺已娴熟了、可以做螺狮壳里的道场。可又没有更高明的技艺可以做极复杂的阵法,因而反倒用不上。
如今李云心将从成康子身上搜刮来的这东西取出了,自然是作为一个“修为绝高的大能”来用生平第一次。
相比于这种精细复杂的阵法,他似乎更擅长也更喜欢豪放大气的阵法譬如以山川江湖为阵。然而今夜,这长治镇地下的东西……却并不是他十分擅长的。
于是他打算试一试。
等将法纸铺在了虚空里、再提起笔的时候,那于濛又抱着脑袋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李云心提起笔。
面前这张淡金色的法纸登时在他眼前变得无限大几乎能将这整个长治镇都覆盖起来了。但这感觉也只是他自己的感觉而已。他转了眼去看于濛,看到的还是平平常常的人。这种体验是凡人所难以想象的。
于是他落下了第一笔先用朱砂在纸上画了第一层。
那是许许多多的红点,在这法纸张上如同赤色繁星一般。李云心落笔的速度极快,手臂变成了残影。只用了那么两息的功夫,这巴掌大的法纸就已经被密密麻麻的红点填满从乌苏和离离的角度来……这纸已经是红色的了。
但这还只是第一层而已李云心在试着模拟、复原长治镇地下这巨大法阵的原始结构。
然后他停笔、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那灼热的气流在空中成了一道箭似的白雾:“我在渭城的时候听说于少爷刚出生时就有异像。似乎是被人附体,帮助你父亲于其执掌风雨飘摇的于家,最终成了庆国的超级豪强。”
他一边说一边又提起笔,微微皱眉往地下、四下里扫视一番。然后再转头落笔、去画第二层法阵的结构:“又听说在于少爷略微长大之后,有一天挨了雷劈。于是脑袋里那个的朋友就不见了这些是真是假?”【注1】
离离想都不想,站到于濛面前:“那都是些下人乱嚼舌根……”
李云心正在纸上书写的笔锋便稍往外荡了荡。乌苏和离离登时被一股无形却柔和的力量推去一旁。小姐妹惊慌地想要重新回到她家少爷身边,却发现怎么迈步子疾跑都还是在原地踏步。因而急得叫起来:“你你你要对我家少爷做什么?!”
然后李云心瞥了于濛一眼:“两个小姑娘的确忠心又可爱。所以于少爷,到底是真是假?”
于濛微微张开嘴,看看姐妹俩、又看看李云心:“是……真的。”
李云心退开一步眯起眼,盯着面前的法纸看了看。再看看地下。似乎是在比对参照。然后重走上前去,用笔修改了几个点。
然而在于濛的眼中……他只是在已经被他点成了赤红一片的纸上,又添了全然看不出来的几笔罢了。
“说说看。”李云心提起笔,开始勾勒第三重法阵。
于濛皱了皱眉,忽然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好了。我知道对我起了疑心。但我是……想得辛苦。我并没有做什么对你不利的事。你要知道,我就说给你听。”
“我出生时就有意识的。认得人,记得事,也能说话。像是……现在的我,忽然就投到小孩子的身体里了。”于濛看着李云心,“这是实话。你要笑……就尽管笑。但是实情。”
但李云心没笑。也没看他。仍聚精会地盯着法纸、手不停地勾画。仿佛于濛所说的这叫乌苏和离离都张大了小嘴、目瞪口呆的异经历,与他而言不过是听了千遍百遍的烂俗桥段罢了。
他说:“哦。”
于濛愣住了。又听到李云心说:“继续。”
他便看看四面的滔天火海、又看看乌苏和离离,低叹一口气:“其实还有一个……人。或者不晓得是什么东西。在我身体里或者头脑里,那时候会同我说话。我说那可能是人,是因为他也有名字的……他同我说,他乃是因为一个意外寄居在我身体里……总会找到办法。市井间流传的……什么我帮助于家渡过什么风、什么浪都是他的功劳。”
李云心终于肯侧脸看他一眼了。然后从脸上露出淡淡的、却很古怪的色:“哈,于少爷。好一个于少爷……你这个,才是主角该有的样子啊。”
于濛不知所以地嗯了一声,皱起眉。
李云心重新转回脸去。略犹豫了一会儿,再下笔。但是已比第一次落笔时慢了许多许多。虽说笔锋还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可至少手臂已经不是残影了。
“你十岁的时候夜里跑到屋顶上玩,挨了雷劈。那是怎么回事?”
“是当时我脑袋里的那沈老叫我去屋顶。”于濛想了想,说话流利些了。
“哦。那老爷爷姓沈。”李云心说。
李云心的表现感染了他。这李云心,表现得云淡风轻他都说了连自己都难以相信的话,可李云心却仍旧波澜不惊。从前于濛保守秘密,是怕给自己惹来大祸。但如今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他忽然意识到……李云心也许知道些什么。
而他自己,也有可能在今夜解开谜团。
因而他又看了已惊诧得说不出话的乌苏和离离,继续开口说道:“那时候我十岁。那天晚上……沈老忽然叫我去屋顶。说有一个故人来访。沈老平时同我在一具身体里,感情自然不会差,加之,我听着又说是故人”
“我虽然生来就有意识、懂得认人说话,但实则……我并不记得自己是谁。我问过那沈老,说我倘若是托生的时候没有喝孟婆的那碗忘魂汤、因而才有意识的,那么为何记不起自己是谁、记不起自己的前世呢?”
“沈老却只说,我是生而知之的人。这样的人万众无一,所以他才因为意外、托生到我身上了。”他说到这里,看见李云心笑了笑、摇摇头。于濛不晓得李云心在笑什么,只微微顿了顿,又说下去,“我又问过他的身世……他却是一句都不提的。只说那天晚上,我依着他说的,半夜爬上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