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阎君那边或许还有别的法子令他复生。
但一定还有更好的手段——譬如说……
李云心的头脑在一瞬间转过无数的念头——每一个似乎都可暂时逃过眼前这劫难,但每一个所造成的损失对于现在的他而言都显得太过沉重而无法承受。
但九公子那一击已然攻到——玄境妖魔的速度岂是真境可比的?!
李云心猛地皱起眉、瞪圆了眼,便决定要同他硬碰硬地对上一掌——昆吾子曾说过玄境妖魔在这阵中也撑不过一个时辰……他怎么可能这么强的?!
他运气全身的真气、也猛攻过去!
——然后傻了眼。
在他的那一掌能够触碰到九公子的身体之前——
这玄境的大妖魔仿佛断了线的木偶,一头栽进盛满岩浆的柳河中了!
李云心愣在原地。用了三息的时间来思量这是不是九公子的什么阴谋诡计。然后才意识到……那家伙对自己的恨意有多深。
——明明已经连“强弩之末”都算不上,眼见着便要被这阵中真火炼死了,可一旦见终于有机会杀掉李云心,竟连再死一次也不怕、将最后的一丁点儿力量榨干了!
他站在火焰中盯着那“睚眦”浮浮沉沉的身躯看了一阵子、思量了一阵子,才叹口气,挥手将他捞出来了。
一旦失掉灵气护体,玄境龙子的强横身躯也迅速在这真火里变红——仿佛被高温加热了很久的铁块。
他那一身金袍不晓得是用什么东西编织的,被如此粗暴对待仍完好无损。但头上的金冠却已被熔毁了、满头的发丝披散下来。
李云心拎着这粗壮高大的身体权衡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再叹口气、催动体内最后的灵力飞出这大阵。
一个时辰过去,天仍是黑的——李云心的视线也黑了一会儿。
他在火焰中待了足足一个时辰,眼中满是炫目的光亮。此刻出了渭城见到外面的火光,视界当中竟只觉得深沉一片,连天上的星月都看不清。
——不过也没什么星月。今夜是阴天,天上的云沉沉地压着、极近。
稍过一会儿李云心的视野恢复清明,他便将九公子丢在地上。自己往后退一步、再退一步、又退一步。
最终站在渭城高高的城墙上,稍一向后便可再入阵中。
然后等待着九公子醒过来。
他缓过了气。然后似是觉得有些热了。因而打开手中的折扇在胸口轻轻地扇,于是视线便不经意地落到上面去。
他这扇中能看到渭城附近的人——他自己想看什么便看什么,想叫别人能看见什么就看见什么。但画中的人和人也是有差别的。譬如说之前被他收入画中的月昀子——真境修为,且是半癫的残魂。于是颜色就要暗淡些,仿佛用淡墨随随便便勾了一笔。
而这身躯里容纳了睚眦和螭吻的龙子,修为便很高。于是在画中是色彩鲜明的人,细细一看,衣带都栩栩如生。
但此刻……
李云心在画中看到了一个更加瞩目的存在。
这个存在……像是用金粉勾勒出来的!
他先前用百万阴魂之力将渭城附近的山川之灵画进这灵图里,因而这画实则也是“缩微的真实”——真实存在着什么、这画里便可见到些什么。又因万物有灵、灵气牵绊纠缠,于是那现实世界当中的灵力也能在画里表现出来。
因而也有了真境与玄境形象的区别。
但画中这新出现的……
李云心看不清。实际上都不晓得是不是一个“人形”。
月昀子与睚眦是人形——这意味着他们具有人或者妖魔的显著特征,是与这天地自然生成的土石、草木有着本质区别的个体。
可他如今看到的这东西……
则像是一团光亮。
千丝万缕。
它有一个金灿灿的核心。无数条同样金灿灿的光芒从核心往四周延展,几乎与画中的山川、河流、草木都有密切的联系。你很难说从哪里到哪里是属于这东西的一部分、从哪里到哪里则是自然的一部分。
换句话说……
它像是与自然、与这世界的灵气融为一体。它是这世界背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它……是某种超越了李云心目前认知的存在。
它……是真龙。
李云心强行压住心中的惊诧,轻轻地出了口气。
同时遏制住自己忍不住要抬头往天上看的冲动。
真龙……已经到了。
且现在在看着自己!
于是他在沉默地盯着九公子看了很久之后微笑起来——他觉得自己似乎可以做自己最擅长的事了。
比如说,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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