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走下一个台阶。
忽的,顿了下,她伞面往后一斜,露出半张脸。
“说起来,”白术偏头,打量了白缺两眼,挑眉,唇角轻轻一勾,“在道歉之前,您是不是得先把纪依凡处理掉?”
白缺微怔,紧了紧眉,“她只是个牵线木偶。”
“哦?”
白术毫无感情地回应。
“事情被揭穿,她没得到什么好处,”白缺吸了口气,继续说,“她自己知道错了,没必要把她逼上绝路。”
“……”
白术几乎是震惊地瞧了眼这位身材魁梧却脑子有坑的刑警。
啧。
——被洗脑得够彻底啊。
白缺把她的沉默当做对纪依凡的敌意,想了想又道:“她毕竟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刚成年又不懂事,被长辈洗脑才犯这种错。事情过去了,我们会好好补偿你。至于她……反正什么都得不到。”
一抹颀长人影撑伞走近。
风衣站了细碎的雨水,微湿,修长的手指抓着手柄,黑伞将他的脸虚虚遮掩,于夜幕里看不清晰。
无人注意。
他走上台阶。
白术想往下走,蓦地,听到那人出了声,“白小叔如此宅心仁厚,为何当初不觉得白术不懂事,留有一分善意呢?”
白术脚步一僵。
她将伞举高,垂眼去看,赫然见到顾野的脸庞。
光影模糊了他的轮廓,为他覆上一层清冷感。他身形颀长,撑伞立于雨中,半遮着眉目,脸部线条流畅利落。他唇角轻轻翘着,似笑非笑,相较于以往的散漫和吊儿郎当,多了些疏冷和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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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术当初没判断错,才半个月的时间,他瘦了很多。
“顾野。”白缺回头见到顾野,难免因对顾野的判断生出偏见,于是回应起来相当不客气,“我们白家的事,轮不到你来插嘴。”
顾野将手放到衣兜里,懒懒掀起眼帘,漆黑的眼掠过白术,落到白缺身上。
“好歹我的婚事是因为白家冒牌货泡汤的,说几句并不为过。”他笑,眼里暗藏深意,暗黑浓郁了几分,“不过,白小叔如此偏袒一个顶替亲外甥女的冒牌货,莫非是生出了感情?”
白缺闻声,脸色登时大变,“你不要血口喷人!”
面对白缺的恼怒,顾野神色不变,自顾自地接话:“我还当白小叔如此积极推进‘退婚’的事,是因为对冒牌货有了不轨之心呢。”
分明是很随意自然的语气,但说出来的话,杀伤力顶天了。
“你!”
白缺瞪大了眼,对顾野这么一平白扣下来的锅,气得怒火上冲。
——若非还有一丝理智尚存,他非得在这里对顾野出手不可。
然而,偏偏还有白术这么个戏精在旁打配合,她非常“惊讶”地打量着白缺,尔后,缓缓吐出几个字,“这样啊?”
“不是!”白缺气急败坏,脸色黑成锅底,急于撇清关系,他跟白术道,“纪依凡这个事,我会给你个交代。最起码,不会让她出现在你面前——”
话音未落。
这时,宿舍楼里传来一阵骚动。
原本零散着走动的学生,忽然变得密集起来,还有人慌张地叫喊着。
“120拨了吗?!快快快!”
“怎么回事?”
“好像是有人闹自杀。”
“割腕了!有人割腕了!血流了一地,吓死人啦!”
“谁啊?”
“不知道啊。”
“纪依凡!是纪依凡!”
……
慌乱的人群里,冲出一个男生,怀里抱着失血过多的纪依凡。
而,在见到这一幕的那刻,白缺迟疑了三秒,一个健步冲上去,将纪依凡接过去,匆匆跑进雨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