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娧反驳话语噎在李婶心疼瞪视里,凑近李婶身旁抓着臂膀轻扯几下,撒娇说道:“天色这么暗了,洗捡好的菜没下锅,今晚摸黑入灶了不成?”
李婶独居灯油蜡烛都不舍得用,所有该做的家事全在入夜前完成,若非他俩叨扰了几日,指不定连晚膳都省下了。
来到此地,头一回真正过上百姓的日子,颜娧虽心疼不舍老人家际遇,却也不是能够轻易导正之事,各行各业都有其存在的意义,不可能少了任何一种。
“去去去,老骡车上的东西整理好,里头那匹布料放到我房里,晚上婶给妳做身新衣裳。”李婶将人给打发出去,大刀阔斧地整理晚膳。
听话将骡车上的物品整理好,为荒废已久的围笼换水备料关入鸡鸭,最后抱着布料走进李婶房里,再出来灶上三菜一汤已端上前院内竹桌,李婶还在里头不知忙活着什么。
因为他们的打扰,连平日里不舍得吃的梗米,出门前也早煨好鸡茸粥在灶上等着她,李婶对她真是掏心掏肺的好啊!
此时一身海潮鱼腥的承昀提着木桶返家,她欣喜迎上接过仍在桶内悠游的海鱼,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得不远对家张叔在门口搂着门柱作弄说道:
“唉,别人回家娇妻来迎,我家只有冷冷门柱啊!”
没等俩人开口,张婶骂声连连的从内院传来:“老不死的不赶紧回家洗澡吃饭,在门口念个什么劲儿?”
“欸——”张叔一脸歉笑,赶忙关上栅门进屋,吆喝道,“来了,来了。”
被对家老夫老妻给逗笑,承昀也扣上君子门闩踏入院子。
“身上脏。”推拒了过份靠近的小丫头,承昀信手抄了衣架旁整理好的男性衣物步入后院,深怕她沾惹到不喜欢的鱼腥气。
宅子后头传来男人冲水洗刷声,颜娧秋水般温和的眸光噙着浅浅笑意。
都生活在渔村里,哪有什么腥气不腥气?
为了她连平民百姓的维生之技都能屈就,难道她会矫情得连一丝腥气都进不了鼻腔?真是如此又怎会晨起随着鱼妇们准备钩饵?
也将她看得太过娇气了些!
待她将活鱼安顿在早备好海水的陶瓮里,李婶已备好三人碗筷,又从灶上端来一盅鸡汤。
“快快,趁热喝了,城里的大夫说了,他的汤药回来兑鸡汤,包准妳晚上不再夜里咳。”李婶昏黄眼珠里饱含期待叫人不舍得拒绝。
看着黑忽忽还浮着鸡汤油水的药水,颜娧哭笑不得的抿了抿唇瓣,一鼓作气饮下直至涓滴不剩,李婶眼里这才浮出一抹笑意。
她年轻时也曾怀过女儿啊!
可惜丈夫出海时,她不慎在家里跌跤,儿子不过两岁也不懂得求救,孩子就这么活生生跌没了。
六个月大已经成型的女娃儿,哭声犹如猫挠般细微,在她怀中缓缓没了声息,直至静止不动。
丈夫曾劝戒她,母子缘浅,她还年轻会再有的,可惜,直至两父子没于海上,都没再有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