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娧由宫女伺候更衣后,瞧见行宫内花园里的,几株看得出新移栽的绒花树,暖春让万枝香袅红丝拂提前来临。
她也忍不住点起脚尖,伸手想攀折那朵朵盛开的绒花,高度还差了一点点,不能施展轻功,只得无奈叹息往回走。
倏地,她胸前出现明黄云袖,递来连叶绒花树枝挡住去路进退不得,轻巧侧身回避,退出可能被环抱的距离。
“贵人踰矩了!”颜娧没有抬眼看来人,退守到绒花林叶间。
此刻,她信了承昀的话了!
恭顺帝还真能看见他们的动静追着她来。
明知有人放轻脚步朝她来,得当成一无所知是个考验,原来他们俩是同一类人,都不喜欢陌生人过于靠近。
“裴姑娘,不喜欢?”恭顺帝再次递出绒花树枝,语调里尽是讨好。
颜娧又朝着身旁树径退了一步,本想福身,见到长臂又朝她伸来连忙又退了一步,慢慢推算身旁绣袋能被树枝划破的距离。
“贵人客气了,民女不强求能力以外的事物。”她察觉了包含带着她来的宫人,脚步声渐远去,身旁附近的呼吸声只剩他们。
恭顺帝见她一步步往绒花树林里退去,薄厚适中的唇线勾起了些许兴味。
她菱唇仍带着由那位世子所勾勒的红润,不知他尝起来是否能有相同的响应?
甚至已在脑中补上,高挑如她长腿丝滑细致曲卧,在怀里婉转承恩的模样,这份癫狂思维又让他进了一步。
“只是绒花树枝,没事!”恭顺帝音调里异常高昂。
“民女谢过圣上,不得之我命,劳烦圣上挂心了。”颜娧又退了一步,终于听见绣袋、裙摆一同被划破的丝帛撕裂声。
这丝帛撕裂声又引得恭顺帝上前一步,难以忍受明明触手可及,几次伸手连裙影也没碰上,喉头男性的症结,明显上下移动耐不下性子严肃道:
“到朕这来,裙摆都让树枝撩破了。”
抓不到,命令来了?
“贵人恕罪,此举与礼不合,民女不敢。”再退一步钟兰芯的书笺便会落地了。
“朕命令妳过来!”
恭顺帝不愿失去这单独相处的大好机会,再进一步同时,她旋身让树枝顺利勾破绣袋,身后已听见行宫内曲殇流水声。
书笺被树枝勾落在恭顺帝脚前,正好被踩住一角。
如若他真有在意钟兰芯,应当和黎承相同,仅需一眼即可辨认恩师家族的身分象征。
恭顺帝拾起书笺,方才的癫狂瞬间被书笺掩息,再抬眼是满满不可置信。
“妳是芯儿?”恭顺帝眼眸里的震惊,一个箭步想抓住颜娧,失手后又极其快速平复了惊愕。
不!年岁不符!
颜娧欣赏了!清醒得比姜谖快呢!果然是多疑之人,用尽心思在计较生活上了。
“妳从何得来?”恭顺帝捏著书笺,眼里闪过一瞬嗜血。
“还请圣上归还不洁之物。”颜娧又退了步保持距离。
听闻不洁之物,恭顺帝瞬时大怒道:“大胆!此物乃已故安定公府腰牌,何来不洁?”
颜娧福了身,语气不卑不亢道:“回禀圣上,此物并非安定公府腰牌,而是北雍蓝江魁首范雪兰身亡前,交予民女纪念姐妹情谊之物。”
恭顺帝听闻蓝江魁首更为愤怒,他的芯儿被掳走卖入北雍烟花之地?
几年来他不曾断过对钟兰芯的追寻,马车被袭的地方,仅有被烧尽的马车与尸首,从此没了线索至今。
这个裴家女竟说她是苍蓝江的烟花女?还是遗物?
那个娇俏天真的女孩,已经成了一抔黄土?
“我与雪兰姐姐因糕点而结缘,她非常喜爱君子笑每日不重样的糕点,曾听姊姊提过来自南楚,对于身分只字未提,两年前被选上蓝江魁首,自知来年便要被拍卖初夜,她烧毁画舫沈于苍蓝江底尸骨难辨。”
这最后一把火放了,颜娧如愿看到恭顺帝红着眼,为时已晚的悲怆淹没了他。
尤其最后的尸骨难辨,也断了本想迎回尸骨的念想。
恭顺帝拇指不断来回搓撮着手中书笺,喃喃说道:“朕定会为芯儿一家昭雪沉冤。”
她正想着该不该取回书笺,恭顺帝突然抬眼看了她一眼,急色癫狂已全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充满疼惜的眼眸。
颜娧没有因那眼神而松懈,反而更加戒备,那不是伤心过后该有的神情。
“丫头!从了朕吧!芯儿无法留在朕身边,作为妹妹,妳替代她可好?朕会好好疼惜妳。”
恭顺帝一手抓著书笺,一手不断追逐着她。
“民女不是替代品。”颜娧闪躲着不断靠近的魔爪,已经一路退到曲殇流水岸边,再一步便要落入流水中。
恭顺帝眼里有了松懈,戏谑道:“丫头,无路可走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