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两旁的丘陵、农田、棕榈树、电线杆,不停地倒退。
远处城市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了。
“嘿,伙计,圣盖博市马上到了,我的钱呢?”
驾驶位上,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白人司机口中喷着酒气催促道。
“放心,等到了地方,我一定会给你的”
卢布收回目光,淡淡地说道。
“不行,圣盖博市到处都是该死的黄种人,到处都是黑帮流氓,如果你跑了,我去哪里找你?”
白人司机骂骂咧咧的,对圣盖博市透着一股嫌弃和忌惮。
卢布摇了摇头,从衣兜里拿出钱夹,“三百美金吗?”
司机瞥了一眼他的钱夹,一个褐色的钱夹,鼓嘟嘟,里面好像装了很多钱。
该死的亚洲人,一个个都是土大款。
司机在心里咒骂了一声,语气凶狠地说,“不,我要五百美金”
“五百?”
卢布停下了手。
这次他走得匆忙,除了机票护照,一毛钱没带,这个钱包还是从刺客身上摸来的。
这个钱包看着鼓鼓的,其实都是些毛票,勉强够三百美金。
“五百,不可能!”
“是吗?”
司机咧嘴一笑,吱嘎一声停下了车。
他拿出手枪,冷冷道,“哼哼,现在不止五百了,我要你所有,你的钱包手表还有衣服,统统交出来!”
“你在抢劫?”
卢布盯着对方的手,有点玩味地问道。
“哈哈,你说呢?”
司机晃了晃手枪,得意地笑道,“你们华夏人有钱又很好欺负,遇到你这样一只肥羊,不抢了你,上帝也会怪罪我的”
“是吗?啊~”
卢布忽然惊叫一声,瞪大了眼睛看着窗外,表情变得很惊悚,见鬼了一样。
司机不由地转了下头。
砰~
一声闷响。
司机晃了晃,脑袋重重地砸在方向盘上。
卢布冷冷一笑,“就这智商也来抢劫?”
......
傍晚六点多,圣盖博市西区。
一辆蓝白色的小巴车在使命大道十字路口停下。
一个身材修长的华夏人从车上挤了下来。
没等他站稳,小巴车像是屁股着火的了,噌地一声飞远了,随风卷起一片灰尘和垃圾。
“fuck~”
一个躺在长椅上的流浪汉不满地吐了口唾沫,翻个身又打起了呼噜。
那是一个脏的看不出肤色和发色以及年龄的男人。
卢布拿出一美元放在流浪汉旁边,“先生,请问大昌饭店怎么走?”
流浪汉指了指东边。
卢布道了声谢,走向了东边的米嘉华大街。
与刚才相比这条街道,有很的差异。
街道两边有许多挂着方块字的店铺和指示牌上,饭店、药房、茶餐厅、旅社、超市...繁荣又忙碌。
只是街道状况很差,建筑物拥挤、污水横流、垃圾遍地、乱搭的电线、随处可见的流浪汉...比起繁华的洛杉矶市区,这里犹如贫民窟。
“这里就是人人向往的美利坚吗?”
卢布站在一座写着‘圣市华埠’的门楼前,左右望了望,还是不见‘大昌饭店’的招牌。
“嘿,你是谁?”
正要找人问,在朱红色的‘唐人街’门楼下,转出来一个神色警惕地青年。
他上下打量了卢布两眼,视线落在了他的老燕京布鞋上,神色稍缓。
“你是华夏人?”
“是的”
卢布缓缓上前了两步,很江湖气地抱了抱拳,“我姓赵,来自华夏燕京,不知兄弟怎么称呼?”
青年摆了摆手,边走边说,“别在这里晃荡,要找工作去丁胖子广场吧,那里中介公司多”
卢布挑了下眉头,淡淡地道,“我不找工作,我找人,昌达饭店老板何大昌”
“你找何叔?”
青年猛地停下脚步,盯着他说,“你姓赵,燕京人,你可是叫卢布?”
卢布怔了怔,“老何跟你提起过我?”
青年摇了摇头,“跟我来吧!”
......
“这是大昌饭店?”
穿过门楼向里走,不到两分钟路程,卢布就见到了‘大昌饭店’——一座红色的楼房,上下两层,平顶独栋。
西式的建筑,中式的装修。
楼房建得久了,裸露在墙体外的红砖出现粉化,用手能摸出一大片红色的粉末。
二楼左右两个窗户,中间一个两三米宽的阳台。
阳台下挂着一个三尺长的招牌,上书‘大昌饭店’四字楷书。
叫卢布皱眉的是,招牌上还搭着一条白麻布。
“王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青年叫王建新,沪江人,十多年前随家人移民美利坚,洛杉矶华人共助会会员,负责这一带的治安。
“何叔死了!”
“死了?”
卢布有点诧异。
何叔何大昌,卢布父亲的朋友,二十多年前在国内犯了事,在赵父的资助下偷渡到了美利坚。
两年前老何送了一封信到赵家,邀请他来美利坚游玩。
算算年龄,老何五十才出头。
“老何怎么死的?”
“病死的”
王建新叹了口气,简单地讲了一下。
有一伙南越人经常闯进社区抢劫,老何不幸被流弹击中了肺部,拖了大半年,病情不见好转,在两个月前去世了。
卢布暗叹一声,太不幸了。
“不用太难过,时间长了你就习惯了”
王建新走上饭店前的台阶,简单地讲了一下西区。
西区是全美最早开发的华人社区之一,这里华人的比例非常高,亚裔大约在40%,华裔能占到30%
不过近些年,随着圣盖博市城市开发,越来越多的东洋人、老泰、老越、老墨,搬到了这里,各种势力混杂,治安状况越来越差。
这里逐渐变成全加州最烂的地区,物价贵、环境污染、水污染、黑帮遍地、毒品、枪战。
“这里大小帮派上千个,三天两头会发生一场争斗,每天警察都会在城市的角落里发现新鲜的尸体”
王建新摇了摇头,轻轻地推开了饭店的大门。
饭店里空荡荡的,连一张桌子一把椅子都没有,只有墙上的菜单还写着红爆鸡丁、鱼香肉丝、大盘鸡...上面蒙上了一层灰尘。
“这里没人打理吗?”卢布疑惑道。
王建新摇了摇头,“何叔没有家人,死后遗产无人继承,市政厅接管了这里,将会重新拍卖”
卢布听了,蹙起眉头。
从国内逃命出来,他本想从老何这里借些钱,东山再起,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