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公绷着脸,仍旧没搭理那老东西。
前头二十四年,每天看着傅经纶,他就已经够闹心的了,现在傅经纶恢复先帝遗孤身份登上帝位,还要他日日来朝拜杀妻仇人?他办不到!
“准了。”髹金雕龙木椅上,傅经纶应了一句。
“谢主隆恩。”承恩公行了一礼,又退回自己的位置上。
“接下来,论功行赏。”
任何一场胜仗过后,都得对有功将士们进行封赏,这是规矩。
虽然傅经纶全程没有参与这场宫变,但早在上朝前就从冯公公口中了解过几位关键人物,他记性好,已经在脑子里划分好了封赏的品阶。
然而就在这时,肖宏匆匆从外头走了进来,一脸悲愤的模样,“皇上,皇上……”
傅经纶蹙眉看他,“怎么了?”
肖宏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老泪纵横,“老臣刚从娘娘的咸福宫出来,娘娘前脚才交代老臣传话给皇上,肖彻作为新王朝的最大功臣,理应封为异姓王,老臣后脚就收到消息,说昨天晚上小高将军追杀肖彻,又正值肖彻毒发双目失明,把人给逼得坠崖了,尸骨……无存。”
“什么!”大臣们齐齐一惊。
肖彻可是肖宏一手养大的义子啊,东厂这些年在他的带领下,能力越来越强,三千营的铁骑,五军营的步兵,原先也并没有那么精锐,全是肖彻一手带出来的,足以见得此人本事过硬,能堪大用,称得上国之栋梁,他若能辅佐新帝,南齐江山必定能安定无忧的。
但,昨天攻城都还精神头十足的人,怎会……
那个毒,竟然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这个时候发作了!
啊,真是天妒英才啊!
承恩公眼底闪过一抹冷嘲,沉默着没说话。
肖彻、肖宏以及孙贵妃之间的牵扯,大臣们并不知情,所以即便是到了现在,他们也一直以为,肖彻跟在肖宏身边那么多年,就是为了给新帝打江山的,现在新王朝初定,理应封赏。
傅经纶闻言,狠狠震了一下。
一般人杀不了肖彻,除非……是他毫无防备之人。
而且,就算肖彻还没死,今日过后,他在南齐百姓心目中也已经是个死人,回不来了!
想到这儿,傅经纬拧着眉,将目光挪到肖宏身上,却听得肖宏痛心疾首地说:“昨儿是废太子带着三千营先谋的反,彻儿得知后,马上去了城外五军营,匆匆点兵入城,后来紫禁城一番混战,彻儿大胜,成王败寇,杀了太子本就是理所应当,岂料靖国公府那位小公爷竟然怀恨在心,昨晚彻儿出城后,他便一路追杀,又正巧彻儿毒发,最终没能敌过他,竟从蝴蝶崖上坠了下去。
肖彻乃老臣一手栽培,这些年来为南齐立下多少汗马功劳,如今说没就没了,还请皇上为他做主,为老臣做主!”
昨天大战过后,太子和太子妃双双死在了宫墙下,这事儿朝臣们有所耳闻,但,老爷子这番话漏洞很大。
可是没办法,那句话说得很对,成王败寇,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肖宏现在就是胜利者,他说是废太子先带头谋反,那就是废太子先带头谋的反,他说是高哲追杀的肖彻,那就是高哲追杀的肖彻。
反正,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凡想在新王朝混口饭吃的,都不可能为了死人站出来得罪活人。
有几个大臣当即明白了老爷子的意思,纷纷出列站队抱大腿,“肖督主是新王朝的功臣,小高将军却为了个反贼追杀他,现在还把人给弄死了,简直令人发指,老臣提议,收了靖国公手上三十万兵权!”
有一人带头,其他大臣也一个接一个出列,“老臣附议,小高将军这般肆意妄为,分明没把新帝,没把新王朝放在眼里。况且,靖国公府又是废太子岳家,将来想必也不会太过忠诚于新帝,不如趁此机会,直接收了凤凰关那三十万兵权,让此次为皇上夺江山有功之人前往凤凰关镇守。”
傅经纶不是傻的,早就听出这里头有猫腻,可即便知道这是他母亲和肖宏设下的局,他也不得不顺着他们的意思走。
一来,只有承认肖彻是有功之臣,而且给他封赏,才能彻底保住肖彻的家人,二来,靖国公府的确是废太子岳家,手握重兵,很难保证将来能一心一意效忠他这个新帝,所以,借机收了兵权很有必要。
前后考虑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傅经纶便颔首应允,“那就这么着吧,追封肖督主为异姓王,封号定王,督主夫人姜氏晋封为定王妃。再传朕旨意去凤凰关,老将军白发丹心,这些年劳苦功高,关外风沙大,听闻他近来多病,朕便允了他卸甲归京,赏金万两,往后靖国公府的俸银和禄米翻倍。”
之后,还陆陆续续封赏了几位侯爷和将军,姜旭身为三千营精卫,攻城时表现优异,从龙有功,被封了正三品威远将军。
封赏过后,又赐死废帝李硕。
最后,有大臣提了一嘴关于立后的事儿,傅经纶显然有些乏了,理都没理,直接让散朝。
走出太和殿,就见自己站在龙尾道最顶端,是整个皇宫最高的地方,万顷宫墙都在他脚下。
傅经纶揉揉眉心,扫了身后跟着的冯公公一眼,“摆驾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