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看见他回来,她迎了过去,发现他面色沉沉的,心里琢磨着他会不会已知道府上发生的事情了。
国师大人来朝后,岂会隐瞒他。
“皇上。”她也面色凝重的站在他面前。
“外面热,进去说吧。”
两人一块进了殿里,朝歌这边也已让宫女备上了御膳。
待他净过手,坐下,朝歌把御粥放在他面前,道:“饿了吧,先吃些吧。”
姬渊也就把粥喝了。
朝歌又把小笼包摆在他面前,让他多吃一些。
吃了几口后,姬渊忽然说:“暮词把玉瑶杀了。”
朝歌轻轻点头,说:“我知道,等你吃过,我们就回去看看吧。”
姬渊也轻轻点了头。
两人再无话。
家里发生这样的事情,谁的心情都不好受。
本以为这次天降异象事件也就玉瑶一人参与了,没想到暮词也在其中。
她本该走一条锦绣大道,终是把自己走到无路可走。
除了为她叹息,伤悲,身为帝后,也无法再帮她一分。
乘坐在帝王的龙辇上,两人一起去了沈府。
一夜过去,暮词依旧跪在原地。
沈家的人迎来,把帝后往里面请。
姬渊来到暮词面前,看着她。
知道有人进来了,暮词也抬了一下眼皮。
见是姬渊人来了,她本就面如死灰,这会越发没了颜色。
姬渊说:“你所行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你可还有要为自己申辩的?”
暮词说:没有。
姬渊说:“联合徐玉瑶设计皇后不成,杀害徐玉瑶灭口,你都认罪?”
“认罪。”
“既然你都认罪,我判你终身监禁在公主府上,你可有怨?”
“无怨。”
一夜过去,她到底是没有忍住,眼泪滴落下来。
姬渊传令,送她回公主府。
暮词忽然就低身下来,磕了三个头,说:“暮词愧对沈家的养育之恩,愧对皇上的恩宠。余生,罪人暮词,青灯佛前,吃斋念佛,为沈家为皇上祈福。”
起身,勉强起身,腿上一软,又跪了下去。
一夜过去,双腿早已麻木得没了知觉。
沈为民咬牙切齿的说:但愿你真的知错了。
她再次站了起来,勉强起身。
她一步步往外走,每一步,都似千金重,无法抬起。
扶辰迎面过来,盯着她。
整个屋里,站的都是沈家的人。
一夜过去,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忽然,她又停了步,说:“我想与娘娘单独说一句话,不知皇上可否允我。”
沈为民戒备的道:“你莫不是也想杀了朝歌?”
朝歌说:“我也想与三姐姐说几句话。”
众人回避,留下两人。
暮词说:“六妹说得没错,我一直都很嫉妒,嫉妒你拥有奶奶的宠爱,嫉妒你伶牙俐齿,嫉妒你人见人爱,嫉妒大哥对你和旁人总是不一样,我一直以为,我一无所有。我想了一夜,我知道不是我想的这样子,大哥是关心我的,二哥是关心我的,奶奶也是关心我的,看大哥二哥又失望又悲痛的眼神,看奶奶一下子又老了许多,我很震惊,也很心痛,但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朝歌你告诉我一句实话,你当年从树上摔下后,情性大变,是不是真的升到了天上,看见了神仙?”
“……没有,书上写的,都是假的,骗人的。”
暮词仰了仰脸,眼泪还是又掉了下来。
她说:“你是在怕我会寻死吗?我都这般害你了,你应该恨我的,告诉我都是真的。”
等她回去后,死了,一切的痛苦也就解脱了。
朝歌回她说:“你刚刚说过,愧对沈家的养育之恩,愧对皇上的恩宠。余生,青灯佛前,吃斋念佛,为沈家为皇上祈福,希望你说得到,也要做得到。”
暮词点头,说:“我会努力,让自己做得到。”
转身,她朝外走了去。
门外,站了她的亲人,全都用悲伤的眼神看着她。
她走到沈老夫人面前,看着她说:“奶奶,请容我最后一次叫您奶奶,请您原谅暮词的不孝,沈家的路还很长,您要好好的,长命百岁。”
她这一去,这一生,沈家就等于失去了她这个姑娘。
在那个看似荣耀的公主府里,她只能独自渡过余生。
她走到沈扶辰面前,站住,和他说:“二哥,您可以不饶恕我犯下的罪,但请您饶恕您自己,余生还很长,我只盼望你也能幸福的生活,该忘记的忘记,该放下的放下,男子汉大丈夫,洒脱一些,不要像我。”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她慢慢走到晚歌面前,说:“六妹妹一席话,如雷贯耳,我知道我错了,只是我明白得太晚了。”
孤儿,她并不是孤儿。
如今惩罚她终生监禁,也是她咎由自取。
她目光落过二叔、三叔、三婶的面上。
落过四公子添香的面上。
他们都难掩伤感,为她悲伤。
扪心自问,对于她的关心,确实也是少了些。
大房去世得早,只留下年幼的他们。
马车已在外面等着,由羽林军亲自护送她回公主府。
传皇上的口谕:即日起,姬阳公主终生监禁在公主府上,有违此命,斩。
府里的婢女大惊失色。
子封人过来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她淡淡的说:“你可以去找皇上,给我一封休书,你就解脱了。”
他冷笑一声。
休书?
公主被监禁在府上,他就自由了?
事情岂能这般的简单。
沈家若不要颜面,皇上何不连她公主的封号一起废了。
保留她公主的封号,便是护住了沈家最后的颜面。
皇上的心里,偏着的还是沈家。
暮词对身边的婢女吩咐:即日起,我的每一餐都是斋饭,记住。
婢女应是。
她举步离去。
吴子封转身离去,想去找他哥打听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哥吴国师回朝后,独自坐在冷清的府里。
往日回府,都有晚歌在府里迎他,跟在他身边虚寒问暖。
身边忽然少了这么一个人,还真是不习惯。
吃了一口茶,好像也不是那个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