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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长孙无忌。
居然……中了。
这段日子,看到长孙冲的各方面都日渐稳重,已经让长孙无忌觉得这是意外之喜。
哪里想到,现在居然还中了秀才。
而且……名列三十一名?
这可是雍州的三十一名啊。
此时的关中富饶,又因为乃是国都的所在,不知多少豪族迁徙至此。
无论是识字率,还是人口,都远超天下诸州府,甚至说是十倍以上的差距都不为过。
就说此次考生的数量,和寻常的州府相比,数目就是在十倍的。
能在雍州考三十一名,若是下一次稳定发挥,那么足以在乡试之中勉强中举了。
这是什么概念?
一旦到了举人,就已不再是功名这样简单,而是直接有了做官的资格,这个官,再不是靠恩荫所得。
所有人都清楚,恩荫所得的官爵,往往比较水一些,不被人所看重。
一个寻常百姓中了举,尚且有了授官的机会。
而长孙家的人若是能中举,前途可就更不可限量了。
诸官无言以对。
许多人则是懊恼起来。
真是瞎了眼了,似长孙冲这样的人竟也可以取功名。
可随即又后悔不及,早知能中,方才就应该和长孙相公多聊一聊州试的事了,反倒是方才遮遮掩掩的,好不尴尬不说,说不准故意闭口不谈,还显得他们故意不看好长孙家的公子呢。
只是那方郎中,前脚还悲哀的以为自己的儿子中了,中了固然可喜,自己却成了众矢之的,他正搜肠刮肚的想着,该怎么样才不让长孙相公尴尬呢?
可哪里想到,没一会功夫,真正尴尬的人竟是他自己了……
他的儿子……莫非考砸了?
想到这里,他一时竟是悲哀起来,居然连长孙家的公子都不如,这败家玩意啊。
长孙无忌已是坐下,面带微笑,此时神清气爽,顿时什么都觉得可爱起来。
他倒是还是克制住心里的欣喜的,叹了口气道:“哎,真是的,不过是一场州试而已,竟搅的长安城里议论纷纷,这些日子,因为这科举之事,这街头巷尾成日在传颂,终究还是好事者太多啊。州试毕竟只是小试牛刀,这科举的章程里,还有乡试和会试,区区州试,不算什么?”
“至于犬子……”长孙无忌摇摇头道:“他总算是侥幸中了。”
“不侥幸,不侥幸。”方郎中心在流血,可也知道这时候绝不能表现出半点不喜。
此刻,他不得不地道:“三十一名呢,中的有一百七十人之多,这三十一名,已算是名列前茅了,若名列前茅都是侥幸,这落后于人者,岂不羞煞?长孙相公教子有方,很是令人钦佩啊。”
“哪里。”长孙无忌笑着道,却努力地摆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吾儿自己非要考,本来老夫是拦着的,可是拉不住,孩子大了,已有了主见,他成日只想着去二皮沟大学堂读书,非要凭着自己的本事去考功名,为人父母的,当然也只好由着他了,老夫平日里公务繁忙,顾不上管教,全是靠他自己的。”
这话听着很刺耳,倘若说的人不是长孙无忌,只怕早就挨揍了。
可偏偏大家却不得不一直带着已僵硬的微笑,道:“是极,是极,长孙公子,真是吾等子侄们的楷模啊。”
长孙无忌咳嗽,似乎觉得在一群属官那儿夸奖自己的儿子好像没什么意思。
毕竟他自己也算是这些达官贵人中的老油条了,自也是知道,不管自己的儿子考不考得中,这些家伙们都要夸奖的。
不过此时,他是真的心情愉快到了极点,也没有心思跟眼前的这些人计较,他打起精神道:“是了,我想起一件事来,吏部功考有一事,还需和中书省那里接洽。”
有人道:“不知何事,就让下官去……”
长孙无忌一摆手,淡然地道:“不必啦,本官正好闲来无事,亲去一趟,这是大事,切切不可耽误了。”
于是,在众人瞠目结舌之中,长孙无忌踩着轻快的步子出了吏部,让人备了车马,直接到了中书省。
下了车马,众人见吏部天官冷不丁的来了,谁也不敢怠慢。
毕竟这位大爷是当今皇后的亲兄弟,吏部尚书,于是有书吏忙迎他进去,当值的尚书郎也亲自出来相迎了!
长孙无忌背着手,和他尚书郎自是老相识了。
看着尚书郎恭谨的样子,他招呼道:“房公可在公房吗?”
“在呢。”
“哦。”长孙无忌轻描淡写道:“在公房里做什么?”
“当然是处理一些旨意。”
“没有出来喝喝茶?”长孙无忌笑了。
尚书郎一脸犹豫的样子,房公一清早来了中书省,就到了他的公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今日是放榜的日子,若不是因为房公的儿子也参加了科举,这中书省早就议论开了!
毕竟这是大事,大家讨论一下谁家的子弟最有希望中试,本是平常的事。
尚书省里虽也忙碌,可在这为官的人大多是显贵,一般的事,都交给书吏去处置就好了,倒不至于连八卦的时间都没有。
现在长孙无忌问起这个,倒是让尚书郎难答了,只尴尬的道:“房公日理万机,只怕抽不出空。”
“现在天大的事,就是州试啊,朝廷为了州试,花费了多少功夫?陛下更是为了这州试呕心沥血,这个时候,还能忙碌什么?我看这房公啊,有些不晓轻重了,我虽为吏部尚书,对这州试也是很看重的,老夫以为,尚书省也当如此,去看看榜嘛,毕竟是抡才大典,天下人都在关注,这尚书省乃是执宰所在,怎么能关起门来,两耳不闻窗外事呢?”
尚书郎:“……”
这尚书郎突然觉得长孙无忌是来起哄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可人家只是尴尬一笑,便点头:“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