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震远与楚怀山同为正一品官员,并列于首位。楚怀山在瞧着罪状的时候,不时余光瞥向百里震远处。
他面色平平,任何表情都不存于脸上。偏如此,才惹得楚怀山心中生疑。
自己和百里震远明争暗斗了许多年,如今见自己失足落马,他是该笑得最开怀的一个。
如今不笑,唯一的可能便是这事儿是他一手策划,不过是借了索讷的嘴将事情报给玄珏罢了。
为今之计,唯有先剖白自身,再谋算后事,与百里震远秋后算账。
楚怀山倏然双膝砸地,悲怆哭喊道:“皇上!微臣冤枉!微臣不知得罪了何人,要遭人如此构陷诽谤!微臣尽忠大昭数载,历经两朝,一度得先帝重用,又有皇上垂爱,给予微臣高官厚禄。微臣一届粗鄙草民出身,有了如今的地位身份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对着皇上,只存了无尽的感激之情。这罪状上,桩桩件件都是十恶不赦的丑事,微臣断然不会如此!还请皇上明鉴!”
字字泣血,涕泗横流,倒听着有几分情真。
索讷见玄珏犹疑了,连忙又道:“皇上,孰是孰非可不是几滴男儿泪能撇清干系的。微臣恳请皇上委派大理寺卿彻查楚大人,若查之不实,那微臣便冤枉了忠臣良士。微臣愿请辞朝堂,归园而去,以此请罪楚大人!”
玄珏看一眼身影佝偻,暗自啜泣的楚怀山,又看一眼态度强硬,把握十足的索讷,倒当真难分清他二人孰是孰非。
索讷见楚怀山哭啼不休,冷笑一声,道:“楚大人征伐沙场多年,手底下斩杀的敌军贼人不下百数。男儿流血不流泪,您今日在朝堂之上哭成了娘们,倒比咱们这些言官还要丢脸。莫不是您以为您是那楼兰香妃,眼泪珠子能成了翠宝吗?爷们便得有个爷们样子,扭扭捏捏,只会令人觉得您可疑得紧。”
荒谬至极!
楚怀山右手紧紧握拳,脖间的青筋已然因怒意暴起。
大昭的天下是从马背上打下来的天下,历朝历代武官向来看不起言官,只因武官征伐沙场,以姓名博前程,而他们那些言官动动嘴皮子就能得了不菲的俸禄和体面的官爵,实在令人不爽。
今日索讷力言觐见,又出言嘲讽,要楚怀山如何能忍?
只是朝堂之下,他该有的克制还是要有的。奈何再三隐忍,却抵不过索讷的一张碎嘴喋喋不休讽刺挖苦。
楚怀山忍无可忍,起身铆足了气力向索讷的脸颊挥舞了一拳。
这一拳下去,索讷整个人都失去了重心,人头朝地倒了下去。
他额后不偏不倚磕在一块顽石之上,只听一声闷响,身下登时血流成河,人也不动弹了。
边儿上的朝臣们急忙上前去查看索讷的伤势,当手指探到他鼻息的时候,那官员吓得脸色霎时白了。
“皇上......索大人他......他他他断气了!”
众人哗然,此刻的楚怀山像是一块与众人相斥的磁铁,以他为中心,人人皆分散避开。
唯他懵在了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这一拳,他明明收敛了力道。
为何?
为何索讷会立不住身,又当巧磕在了石头上?竟这般在众目睽睽之下,没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