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什么?”张全义摊手,道:“我不像你们,摊子小,我这多大的摊子你们心有数。而且,我这一摊情况在这摆着,不但人多,人数也杂。好人吧,有,坏人吧,也有。但是更多的是不好不坏的,你不能说一个道士骗点香火就该死吧?祈雨招魂都挺累好吗?都是为了混口饭吃,要是朝廷真的一棍子都打死了,会影响多少人?这且不说,你要知道,民间的百姓,对这些也是有需求的。有用没用的,解解心疑,他们也高兴,都一棍子打死了,会乱套的。”
停顿了一下,张全义又道:“如果此时,有心怀不轨者,仿汉末黄巾之流,那可就真的是无量天尊了。”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李淳风思虑了一番,竟然发现自己大部分认同张全义的话,虽然这家伙的脑回路和正常人不一样,但这次说的确实都是点子。
“所以……”张全义摊摊手,道:“咋办?”
禄平也看向李淳风,李淳风苦笑道:“我知道咋办,就不找你们议论了。”
“要是能面见一下太子殿下,也许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无头苍蝇似的乱想乱猜了。”张全义说着,眼睛瞥向了一个方向,却没有点破什么。
“看来你这阵法不行啊。”李牧的身影显现出来,他脚下是一个传送阵,叠加了一个隐匿阵。这边人到齐的时候,李牧就传送了过来,听着三人讲话。他以为凭李淳风的本事,不会被发现,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见过太子殿下。”张全义躬身施礼,禄平不太想动,但在李淳风的眼神示意下,还是站起身来意思了意思。
“不必拘礼。”李牧也坐下,对三人道:“其实今日的相聚,是我的意思,两位不要怪罪李监正,我也是想听听二位的想法,才出此下策。没想到还是张道长道行精深,还是被发现了。”
“哪里的话。”张全义难得商业互吹了李淳风一下,道:“我对阵法,略懂皮毛,只是察觉那一处空间有异动,下意识多看了一眼罢了。要说阵法,还得是李道长。”
禄平没有出声。
李牧见状,道:“没必要互相吹捧了,既然都凑在这儿了,就研究点正事儿吧。接着刚才的话茬说,你们觉得朝廷想要打压佛道,是不是觉得,朝廷想要扶持儒教了?”
张全义瞪大了眼睛,看向李淳风,同时传音入密:“我以前没接触过太子殿下,他说话一直都这么直接吗?他不就是儒教的人么,我实话实说能行吗?”
“实话实说,殿下就这样,习惯就好了。”李淳风传音回来,同时传音给禄平,告诉他同样的话。
“那我就直说了。”张全义虽无一官半职在身,乡野村夫一个,但是面对太子,也是有些拘束,道:“殿下得孔圣垂青,成为入室弟子,此事天下尽知。儒术的手段,我也见识过了,确实是独立于各体系之外,堪称一绝。而且,才气文位与科举合为一体,如此安排,谁都看得出,朝廷是想大力任用儒生了。”
“儒教兴起只是时间问题,它需要一个空间,这个空间就要从佛教和道教里面往出挤,不可避免。”张全义总结了一下,道:“这里头的事情,我的理解大体就是如此了,不知道殿下是否真是如此想?”
“不能说错,却也不对。”李牧一句话绕了好几个弯,三人都听糊涂了,到底对不对,怎么好像说了又没说似的。
“朝廷打压佛道,此为真,确实是有这个意思,但这件事与儒教崛起没有关系。玄奘法师此番西行回来,野心甚大,他想要的不是佛教兴盛,而是想要把大唐变成一个佛国。如果他做到了,他就会有大功德,大造化,用他们佛教的意思就是说,能够登西方极乐世界。”
这话把三个人都逗乐了。
他们三都是道士,什么西方极乐世界,跟道士说不着,他们听了只会觉得十分可笑。
“他们说的建立僧籍,也不是为了朝廷建立,而是为了他们自己。但如果是在朝廷监督之下,这件事也不是不可行。”
说着,李牧又说起道教:“道家的问题张道长已经说得很清楚明白了,因为人多,所以良莠不齐。朝廷并非打压,而是要你们自查自省。错误,就必须得改正。如果你们改正不了,那就朝廷帮你们改正。”
“帮我们改正?”张全义微微皱眉,道:“这是什么意思?”
“一年的时间。”李牧认真说道:“我可以为你们争取一年的时间自查自省,同时,各地的不良人也会关注你们。但如果,一年之内,道士这个群体,还是如今天这般,明年的这个时候,有问题的道士,道观,就会被朝廷所取缔,取缔了,就是取缔了,任何人不得重建,否则形同造反。”
“这样也太霸道了!”张全义立刻抗议,道:“各地道门互不统属,想要厘清人员,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只有一年就要见效果,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没做就知道不可能?”李牧冷笑一声,道:“趁现在还能商量,最好想办法去做,如果到了不能商量的时候,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再讨价还价,你觉得还有余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