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宣帝抬手揉捏眉心,方才处置了亲儿子,面色憔悴,已是疲惫不堪,王内官在一旁宽慰道:“陛下,生气伤身啊,还请陛下保重龙体啊!”
南宣帝很是心痛,前后接连处置了两个儿子,他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往日的威风凛凛都已是荡然无存,现下只剩下痛心和疲累,就像个普通的老人,一瞬间变得苍老疲惫不堪,他强撑着身子,从椅子上直起身来,厉声道:“削去林骁禁军统领一职,押送回京后,择日处斩,诛连九族,参与此次刺杀的禁军,一律斩立决!”
跪在地上的林晓,不停地叩头乞求道:“陛下,都是罪臣一人所为,求陛下饶了罪臣的家人。”
那一声声沉重的叩头声重重的叩在地上,很快他前额红肿一片,鲜血直流。
萧澈拱手上前道:“父皇,林骁虽然有过,但他已经及时悔悟,才未让四皇兄犯下不可挽回的过错,儿臣请求父皇对林骁从轻处置,罪不及家人,那些禁军将士都是按命令行事,儿臣恳请父皇饶了他们的性命。”
南宣帝疲惫地点了点头,他根本就不想再管了,他默许了萧澈的请求,他只想早些处置了这件烦心事,他看萧澈的目光比往日倒是柔和慈爱多了,毕竟在他已经成年的儿子中也只剩下萧澈和萧誉可以指望了。
他缓缓起身,王内官急忙去搀扶,“这些人都交给澈儿处置,只是澈儿不可轻易饶恕你们!”
萧澈自知他们犯下了死罪,下令将林骁处死,饶过他的家人,其余禁军将士下狱关押,待秋后流放三千里。
众人连忙叩头谢恩,心服口服,众文武大臣都在心中纷纷称赞萧澈仁德。
南宣帝又朝人群中望去,并未见到萧誉的身影,他皱了皱眉头,问道:“誉儿呢?方才怎么没有见到他。”
萧澈恭敬道:“四皇兄绑了董相国之女,三皇兄已经带人去救了。”
叶卿卿听闻不禁嘴角微微抽搐,萧澈不喜董婉儿,也不用表现的如此明显吧!董相国之女,连名字都不屑一提,若是董婉儿听到了,大概会再次被气的旧病复发了。
南宣帝皱紧眉头道:“人呢?绑去哪了!那个混账,真是该死!简直蠢笨至极,做事全然不计后果,方才的处罚对他而言,还是太轻了!”
萧澈淡然答道:“方才听四皇兄所言,好像是被带进了狩猎场中。”
南宣帝皱了皱眉头,睨了萧澈一眼,好像在说,你为什么还不去找,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南宣帝有些不耐烦道:“那你倒是快点带人去把董婉儿找回来啊!”
董相老来得女,膝下唯有董婉儿一个女儿,看得如同眼珠般珍贵,若是他知道董婉儿被如此对待,定会使手段让他处置了萧锦,到时候烦都会被他烦死,那老东西滑不溜手,但现下还不是收拾他的时候。
萧澈却不缓不慢的跪下道:“父皇让儿臣去,儿臣是不敢不从,但儿臣有话在前,儿臣请求和卿卿一同前去,若是董婉儿旧疾复发,可不关儿臣的事,父皇便是再下旨让儿臣去探望,儿臣宁可抗旨,也是不会去的!”
南宣帝扶着额角,难道他的一个个儿子都是来给他添堵的吗?可气死他了,萧澈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了,让他救个人,他倒好,居然还敢和他谈条件了。
他板着脸,沉声道:“快去将人找回来,不许讨价还价。”
南宣帝烦躁地一摆手,示意他快滚!
叶卿卿不觉抽了抽嘴角,萧澈还真是不怕惹怒了南宣帝,她怎么觉得他已经将董婉儿视为洪水猛兽了。
萧澈对叶卿卿耸了耸肩,笑道:“那便有劳卿卿再陪我走一趟了。”
配上那一脸无可奈何的神情,叶卿卿觉得有些好笑,也有些无语。
叶卿卿骄傲地昂起头,狡黠一笑道:“卿卿可以陪殿下一起去,但若是待会遇到了白狐,殿下可不许同卿卿抢。”
萧澈想抬手去勾卿卿的鼻尖,又怕她恼,便轻拍了她的头,点点头,柔声一笑道:“原来卿卿还惦记着狩猎胜出的奖励,难道卿卿就如此急不可待地……”
虽是句玩笑话,萧澈也不敢轻易说出口,生生将后半句咽了下去,毕竟前世叶卿卿受尽了委屈和痛苦,他又如何敢在这个时候说出让她嫁给他的话,即便那是一句玩笑话,他也终是没能说出口。
他费尽心力,小心翼翼的呵护,好不容易让他们的关系更进了一步,不能前功尽弃了。
叶卿卿也并不想董婉儿就这样轻易就死了,她还不能确认前世害死她的人就是董婉儿,她还要查清真相呢,为自己报仇呢!
……
董婉儿是被人打晕了用麻袋带走的,她一醒过来就被人扔到了密林里,还被绑住了手脚。
此刻天已经渐渐黑了,她隐约见到几只萤火虫在天空飞舞,还有某种野兽发出的低吼声,窸窸窣窣的风声,她想喊,却不敢喊出声来,听说这里有狼群出没,她蜷缩着身子,低声抽泣着,脊背处一阵阵发凉,冷汗一遍又一遍浸湿了衣衫。
一股子潮意从脚底传遍全身,她冷的发颤,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她瑟缩着身子,眼泪无声的垂落。
那些在空中飞舞的的萤火虫闪烁着绿色的光芒,就像是那些狰狞可怖的怪兽闪着幽幽绿光的眼睛,董婉儿害怕极了,仿佛能听到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跳声。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眼见着天色更黑了,董婉儿想着藏着林中的野兽该出来觅食了,她只觉喉咙一阵腥甜,吐出了一口鲜血来,身子也摇摇欲坠,她在心里不停的呼唤着萧澈的名字,希望老师会来救她。
可漫长的等待几乎让她发了狂,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恐惧和绝望。都等了这么久了,老师都没来救她,是不是老师已经彻底地厌烦了她,再也不会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