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原来整日微笑的那个少年，渐渐话变得少了起来。今日带了家中唯一一把还算的上是铁器的东西，是想去南山上砍几棵竹子。

砍竹子，却是因为前几日，隔壁的王居安说城中来了几个很厉害的手艺人，一手藤箱做得是行云流水。藤箱虽然挣钱不多，但是总好过没有根本就吃不饱的日子。白不易去了，那人见了白不易瘦小的身材面露不忍，却仍旧把他赶了出来。

白不易很委屈，他寻思这么些年自己偷偷去听了夫子的课，夫子也没说什么，那自己只要远远的观摩一下那人的手艺，说不定还能学到一分，只要有了一分，通过努力和尝试，自己肯定会练到五分六分。

白不易不怕吃苦。他害怕的，只是饥饿和寒冷寂寞的住所。

白不易提着弯镰，向自己家中走去，他需要思考今天夫子口中的天，到底是什么。要进家门的时候，余光瞥见家门不远的地方，一个矮小的胖子正撅着屁股，埋着脑袋不知道在做什么。矮小胖子的身边却有个出落得十分漂亮的小姑娘。小姑娘正百无聊赖的看着胖子，还在低声说着什么。

原来是王居安。

白不易走了过去，想打招呼。王居安摆摆手，示意不要打扰他。白不易这才看见地上蠕动着一条肥美的青虫。而小胖子王居安正用一柄尖利的小刀来回挑逗着青虫。

“白不易，你来了。”王居安将地上的青虫猛然翻个身，白不易这才看见青虫下面竟然是密密麻麻细小的蚂蚁。那青虫原来就是想跑，而王居安用手中的小刀堵截住青虫，直到一些蚂蚁爬上青虫的脊背开始撕咬。

然后蚂蚁越来越多，全部藏在青虫的肚皮下，青虫吃痛，扭曲着在地上滚来滚去。

“去年三月的今天，你救了我。”王居安没转头，只是用刀尖扎着青虫的尾巴，不让它移动。

白不易想了想，这才记得去年的三月小胖子掉到秋池中的事情，当是围观的人还很多，冲出去救人的却只有白不易。白不易救了就忘了，王居安后来三天两头的跑到这臭泥巴巷子来找他，其实也是为了让白不易说下报酬，好了解心事。

可是王居安没想到的是白不易是真的不在意。他只是谨小慎微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我一直想，是赠你金银，还是给你一场富贵。你迟迟不说，我也静静在等，就拖到了今天。”王居安伸伸手，这个十岁的少年将地上的青虫切割开来，弄成一段一段的供地上的蚂蚁搬动。地上多了一小摊青绿色的痕迹。

“可是不行了。不能再拖了。明天我就要去上京城。”王居安终于转头定定的看着白不易：“今天，我来找你，就是想把这个事有个了结。”

“其实。你想太多了。当时我就想着，既然他们都不救你。我救救也无妨。”白不易淡淡的说。

“我爹得罪了许多人。大概很多人都希望王家绝后。所以那天的事，没人来救才是道理。我当时大概许是失望了，沉在水底我就看着天，当时我就发誓，如果谁救我，他就是我的天。我愿意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给他作为报酬。”

白不易笑了笑：“不用了。你还记得是我救了你。这就很好。”

“不太好。”王居安突然流泪了：“我明天去上京城，是要去进师门的。而我的师门，首先选的就是忘情忘义之徒。我大概的想了想，值得我记挂的，可能就是你了。”

白不易没有说话。显得有些踌躇。

“这是金叶子。”白不易听到楞了楞，王居安拉过旁边的小姑娘：“她是我一生中最宝贵的东西。天生剑胚，世间罕见，本来应该是我那便宜老爹许给我的未婚妻。思来想去，她陪我的时间却是最长。明天起，你跟他过了。”

白不易错愕的看着对面同样惊讶的小姑娘。他的双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