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家家主到了韶平之后,打了几场胜仗,便开始有些骄傲自得,中了敌人诱敌出城的圈套,深陷包围圈,邬家家主虽斩杀了南蛮攻韶平那一路的主将,自家却也陷入重重包围。”
“生死一线之间,广南府援军到了,救下了重伤的邬家家主。那一仗,吴家家主兵分三路,打退了敌人包围,守稳了韶平,还火烧了南蛮粮草。”
“不仅如此,广南府照例首得固若金汤。那一仗,吴家家主及子弟表现出了极强的统帅能力,自此,韶平府也由吴家子弟接手统领。”
“后头,义军人数越来越多,吴家家主整顿人马,编出真正的军队布局,邬家子弟心悦诚服,一半做了先锋军,一半进了护卫营。”
“再后来义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没费朝廷一兵一卒,靠着南边百姓捐粮,将南蛮打回老家,打得四分五裂,甚至分了月安和南诏。”
“到此时,邬家家主真正认清,邬家便是那出鞘的剑,吴家才是那挥剑的人,只有和则两胜。邬家便将女儿嫁入吴家,从此,两家世代交好。”
广南王太妃说完这些,饮尽盏中温茶,笑看着听得眼睛冒着光的秦念西,轻声问道:“老祖宗讲完了,阿念说说看,老祖宗说这些给你听,是何用意?”
秦念西一脸没听够的表情,却也只能眨眨眼,一脸为难道:“老祖宗这意思,是要阿念把自己当成那挥剑的人?可阿念,哪有那样的本事?”
广南王太妃笑问道:“那你便自家说说,如今你这治病的功夫,大概是个什么情况?不妄自尊大,也无须自我菲薄。”
秦念西略默了默才道:“一般病症上,遣医用药得了真人和胡大先生教导,应该能和道恒法师差不太远。”
“哑科和妇人科,这等观中和天下医者皆不肯多钻研之处,占了外祖家历代累积之功,当是能多些博闻强记,见识广博之便利。玄黄针法虽说不上得心应手,却也能用了。”
“至于药膳方、养生方、治未病、按抚等技,多费心钻研一二,应是出手便能见效。”
广南王太妃点头笑道:“你看看,你才多大?已经有了医家集大成之气象。虽说都是因缘际会,可多少难得?只怕是几百年难出一个,你这样的,不应该再看远些?”
秦念西撅了撅嘴道:“老祖宗,可咱们医家,也和那将帅作战是一样的,不上手治病,哪得经验,没有经验,很难成大医,您看真人和法师们,那都是观中常年坐诊,外出云游天下,才有了今天的气象。”
广南王太妃点点头道:“你说的这是一条寻常路。你见过哪个将帅领兵作战,亲自下场和敌人短兵相接的?真到那一天,这仗也打完了。”
“不是老祖宗拦着你去治病救人,那寻常病症,有法师有医婆,你有这功夫,不如钻研钻研你会而别人不会的这些,想些法子把这些变成别人也能会的,岂不更好?”
“上回在严家姐儿院子里,老祖宗让你想想那册子的事,你可想好了?”
秦念西点点头,把自己先前在真人和法师面前说的那些打算,细细讲了一遍。自家眼睛越说越亮,越说越觉得兴致盎然。
广南王太妃点头笑道:“你看看,就你想的这些,得耗费多少心神,多少工夫,你哪还有那么多时日去观中坐诊?若是真有那诸人都束手无策的,没见过的,你要去上上手,倒也不是不行。”
“但孰轻孰重,你自己还是要衡量清楚的。你把这些都做好了,得利的是全天下的病家,还有全天下的女子及孩童,可绝不再是你眼前这一亩三分地了。”
秦念西又讲了讲秦医婆和王医婆的事,老太妃点头笑道:“如此甚好,个人之力有穷尽,要聚合众人之力,这万寿观,乃至君仙山,在医术药行上得成者众,你要学会用人。如今已经开始了,就要一往无前,这两个虽得用,大部分时日也耗费在观中诊治上,你这人手上,只怕要加紧些。”
老太妃说着,抬起头扬了声音道:“六哥儿来了,过来坐吧。”
秦念西忙站起身,见得六皇子从水榭前的转弯处转出来,立即屈膝行礼。
六皇子微笑着看了秦念西一眼,那日夜里只知这小姑娘不大好,老太妃陪了大半夜,却不知究竟所为何事。这两日都不见过来,只知道老太妃做了许多安排。今日得见,倒是一如从前,闪念间,抬了手道:“秦家姑娘不必如此拘束,原是澈扰了老祖宗和你说话儿。”
六皇子又对广南王太妃行了礼道:“老祖宗,孙儿听说您回来了,便想着过来问问安,没成想,倒扰了你们。老祖宗这旧伤,今日让秦家姑娘帮忙瞧过了吗?”
广南王太妃笑着抬了抬手道:“你们都坐下吧,阿念请了位医婆,帮着治过了,舒坦多了。”
六皇子忙点头笑道:“如此便好,孙儿也得安心些,多谢秦家姑娘了。”
秦念西人还没落座,忙摆手道:“不敢当,原是民女大意了。”
广南王太妃拉了阿念坐下,又笑道:“行了,六哥儿来就来了,咱们说咱们的,这些事,他也得听听。阿念接着说,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秦念西忙点头道:“舅舅说,药市里,药王会要开了,会带阿念去瞧热闹,阿念想着,到山下看看学药的女童,有没有合适的,可以带到山上来。只如今医婆这行当,极是难为,就怕没人乐意。”
广南王太妃点头道:“事在人为,若是都能按你的想法,做了坐馆女医,当是会好上许多。回头老祖宗给娘娘去个信,让她送几个宫中的医女过来习学一番,一方面背靠万寿观,一方面还能借此扬名,也就立住了。”
秦念西一脸讶然道:“这如何使得?”
广南王太妃笑道:“本是极好的事,如何使不得?”
说着又微微叹了口气才道:“阿念还小,许多事不清楚,六哥儿略知道些,只怕也有限。前头几十年,这天下混战一片,帝国上下损失了多少优秀儿郎,我等武将之家女子尽数披挂上阵,皆是因为家中儿郎损失殆尽。”
“这二十年,总算太平了,虽说与民休养生息,却依旧是人口不足,寻常人家子嗣繁茂者少,兵丁入伍者寡,即便今上重开武举,可,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