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因他的许诺满心欢喜,却忽略了他眼里深藏的阴霾。
自己不是一颗合格的石头吧。记忆从莲池开始,生长在那里,就以为自己是朵荷花了。能荷望着远处的灯火一点点熄灭,只觉得无比沮丧。今日自己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看着柳苏离开时,胸口可真疼,比饿肚子还要难受。石本无心,自己居然会心疼,这可真是件怪事。
修榆不知道怎么从锅里挣脱了出来,能荷也不想关心。她忧愁地看着天边,雷声阵阵,偏偏不见下雨。天可真黑,像自己做给柳苏的绿豆糕那么黑。
“每隔一百年柳苏需要上天述职一次,你现在还不跑,难道真的甘愿生生世世听着他的谎言困守在这里?”
“你闭嘴!”能荷甩出一道光球,把修榆刚站的地方炸出了个大窟窿。体内涌动的灵力让她很烦躁,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自己。但她还是望着乌漆麻黑的天空,柳苏让她等他回来,那她就等。
修榆看着能荷炸出来的坑,缓缓勾起了嘴角:“子时将近……”
黑暗里不详的气息翻涌,能荷颈后一点红痕闪过。
“能荷!”扑面而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能荷从没见过柳苏如此狼狈的样子。她心神大乱地朝柳苏扑过去,忽略了身后一声微弱狂喜的呢喃:“就是此时……”
瞬间撕裂的痛楚让能荷大喊出声。她上升到了一个奇异的视角,看见自己软绵绵地倒下,修榆化为轻烟自颈后钻进自己的身体,柳苏浑身是血地朝她冲去……这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她……不,是修榆大笑着:“成功了!璃儿,不要怕,我来救你了!”
能荷头痛欲裂。柳苏冲过去抱住了“她”,发出刺目的白光。浓烈的魔气自柳苏身后席卷而来,柳苏冷声道:“魔族今日百般阻挠我,可是想清楚了当真要与天界为敌,再启战畔!”
强烈的威压释放,魔气凝滞着渐渐退散。柳苏唇边流下一缕血丝,并指按向能荷的颈后。她听见修榆用她的声音撕心裂肺地惨叫着,紧接着一股大力又把自己拉回了身体里。能荷晕头转向地抬头,看到了柳苏苍白的脸,眼泪顿时大颗大颗地滚下来。
“不要哭,你看,我回来了。”柳苏怜惜地擦去能荷的眼泪,怀里的姑娘小小软软,他答应过要一直陪着她。
脸上的触感轻柔仿若无物,柳苏像一张被水浸染的水墨画,颜色渐渐褪去。能荷惊恐地看着柳苏一点点变得透明,柳苏的声音轻得宛若叹息:“是我的错。那时我见你身上纹路忧心不已,曾托修榆去查证。他骗我天界已经知晓你的身份,后来我才知道是火璃快要魂飞魄散,他想要得到你的力量救她。你越心神不稳,他越有机可趁。等我发觉的时候却被魔兵拦截……对不起,我来晚了……现在没事了,不要怕。”
“不……”能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是她自己蠢,她早该知道修榆没安好心的。
“不会再有人知道你的身份。“柳苏轻轻地在能荷发顶落下一个吻,“不用害怕,你永远,都是我的小荷花。”
能荷徒劳无功地做出环抱的姿势,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石本无心,遇到柳苏,才有了心。不远处的修榆念叨着火璃的名字,在这无尽的黑暗里,太阳仿佛永远不会再次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