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祯有理由恨这个人,因为就是他,将自己的曲,消灭殆尽。但他的仇恨与愤怒像一团易燃的柳絮,瞬间就烧光了,留下的是一堆坚硬的恐惧种子。
难道,少年发现自己汉军的身份了?梁祯觉得腿在发颤,这不是他预想中的见面,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见了主人还不跪下?”一个管事的从远处奔来,边跑边呵斥梁祯,然后倒头就拜。
如梦方醒的梁祯慌忙弯腿,单膝着地:“忘奴不知主人驾到,还请恕罪。”
一双比想象中小巧但却很有力量的手,分别抓住梁祯的双臂:“起来,没让你跪。”
一句话,就将梁祯给整迷糊了,直到少年的手都松开了,梁祯才想到要谢恩。
“心,去将药箱拿来。”
“遵命。”
梁祯身上有不少的伤口,有的是那天从马上掉下来时摔的,有的是被动打得,这些伤口,有的已经自行愈合,有的却因为一直没有上药而灌脓。
奴隶,是没有资格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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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医药的,除非,主人恩赐。
因而,当少年最后将洁净的纱布缠绕在梁祯的伤口上时,梁祯心中就只剩下了无尽的感激,一如,当日接受他照顾的上障戍卒一般。
“忘奴,谢过主人。”
“心,在他伤好之前,给他换个轻松点的活。”
“遵命。”
少年走后,名叫心的管家,贴在梁祯耳边道:“你算是走大运了,他是能遇见的,最好的主人。”
梁祯一个劲地对着空气道谢。
心又交代了忘奴几句,然后就让他回去收拾行装,等自己消息。
梁祯哪有什么行装可言?就是两套破衣服而已,用布包一卷,往身上一背,就完事了。
但心,却让梁祯等了整整两天,才姗姗来迟地将梁祯领走。这是梁祯第一次从南门离开那个小院子。小院子外,是一个更大的院落,里面立着七八间更高、更大的石屋,石屋之间,有用石板铺设的道路相连。石板路旁,栽满了海棠花,微风轻拂,花枝招展,芬芳馥郁。
花香中,立着另一个白衣青年,跟心差不多年岁,手上也握着标志着管事身份的枣红色木棍。心说,这个人叫“神”,这片区域所有的奴仆,都归他和另一个叫“疲”的管事管。
心动神疲。梁祯将四个管事的名字合到一块:还真有意思。
可能动的人缘实在不怎么样,又可能是少年特意关照过,无论是心,还是神,都没有将动的死,归因到梁祯身上——不然,他准挨了不止一顿闷棍了。
梁祯的新工作,是给石屋做清洁以及值夜。所谓值夜,就是夜里拿着更鼓,在院落中巡逻,有时,也要响应主人突然的召唤。但少年似乎很忙,除了在井边见过他一次外,梁祯就再没有见过他。
伺候死物,总是比伺候生物来得容易,起码,给它们擦拭时,它们并不会扭捏,再者,这些大屋子中的陈设,一点也不多。梁祯只用了一个半时辰,就将自己负责的屋子都清扫干净了。神是个好说话的人,检查了一遍后,就放梁祯去休息了。
此时,天色尚早,与梁祯同屋的奴隶,都还在做工,因而,屋中只有梁祯一个人。梁祯趴在窗台上,看着窗外满院的海棠,思绪不一会儿,就飘远了:这少年,究竟是什么人呢?
梁祯只见过少年两次,一次是在那个万里飘血的下午,少年欲擒故纵瓦解汉军防御圈的办法不可谓不恶毒,仅一瞬,就将赵尚华放倒在地的枪法不可谓不狠厉。一看就是个杀伐果断的少年英雄。一次是在那阳光明媚的早上,青年亲手将自己扶起来,并给自己包扎,言语中充满关切,行为里,也满是独属于女孩的温柔。
他究竟,是什么人呢?
梁祯直想得头大如斗,却都没能得到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答案。
或许是上苍听见了梁祯的心声,不多久,便给了梁祯一个机会,让他去寻找自己想要的答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