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叶老板,”泠生笑得脸有些僵,腿上还结结实实地带着个挂件,进退不得,“您这样盯着在下看,在下有些慌。”偷灯贼,自然慌。
少年对面的“老板”端看着这有些荒唐的一幕。那白鲤鱼精似乎不止仍存着前世的法力,连同记忆也一并保存,否则怎会这样死死抱住龙族少年的腿,却又对一个场面上看起来素未谋面的“客栈”老板如此惧怕?叶泫芝噙着笑,弯弯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他眼中一半的光,而余下的另一半,则如朝日霞光,又如深渊巨壑,吸引住了单纯良善的少年郎,看得近乎出神。
泠生身后的洗墨池爬出了个浑身湿透的素衣青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这是少年守了一月终于醒来的患难挚友,而他此刻却无暇顾及这终于苏醒的挚友。
少年眼前,唯一的光源便来自这让自己沉迷其中的眼睛的主人,而他似乎掉入了那双眼中,觉得这双眼睛竟有恍若隔世的熟悉,又是如此的陌生。他遮住光,便成了唯一的光。
“曦生。”他说,“我有些想你了。”
第二日天官们起身,惊奇地发现几日向来鲜有人踏入的店里,竟然住了客。而那三位客人,却没有一个是人。最先察觉此事的是平日最无事可的账房先生,他本司武职,却因伤势成了个管账的,终日闲来无事。经过那几颗安魂果的滋养,他身子已好个七七八八,每日顺着阶梯长廊遛遛弯,以期伤势快些痊愈。
这天在客栈顶层中,竟闻得一股妖气,还随着不时“扑通扑通”的落水声,推门一看,屋子中间竟是个养在个状似洗笔的大缸里的白鲤鱼精。
寻常的妖精见着神仙,就如窃贼见捕快,避之不及。而这尾鱼,却不慌不忙,一跃出水,化形成个着粉纱衣的小姑娘,赤着一双脚,毫不畏惧地看回这武令账房。
“偷看人家洗澡,不要脸。”小姑娘掐着腰如是怒嗔。
账房先生愣在原地,抽出的刀也不知如何安放——客栈的老板正站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瞧着热闹,当然,叶老板手中仍是提着那锁灵塔,后头还紧跟着个眼生的后生,瞧着那一身精纯的灵气,必然是个正经的神仙,与这刁蛮的小妖精必然不是一路的......只是这论断还未在心里落地,就被击个粉碎。
却见那白鲤精见了那少年,一蹦老高,赤着脚欢愉地奔过去,甚至还告起了状,“师父,这个老头儿不要脸,偷看樱落洗澡!”
没碰到那少年衣角,半路却被叶老板揪着衣领拎起来,这条自称“樱落”的白鲤精挣扎着悬在半空,随着一道弧线,落在了站在旋阶中的昭福怀中。
“看好你的小姑娘。”
叶泫芝掸了掸衣裳,对那账房道,“今日叫厨房加一道红烧鲤鱼,”他笑笑,侧头向少年,“敖泠公子最喜欢这道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