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允吾淡淡点头,转身离府,心神恍惚地走在京城的街道中,夜里的行人仅三两,她低头瞧着双手,心口传来一阵刺痛。
三日后,她将用这双手杀了温少喧。
这明明是她期盼了十年的事,却觉得还未动手便反噬其身,疼得无法呼吸。
沈允吾,你难道忘了是谁屠了茶庄,难道忘了是谁毁了你的一生?
她自是没忘,但也记得温少喧对她的愧疚温柔,记得温少喧危难时的拯救和彼此间的温暖怜惜。
她真的要杀了温少喧?
可倘若不杀,贤王的刀口便会对准她,她将代替温少喧成为刀下亡魂。
她到底该如何是好,心中像是有理不清的线团,搅得她无法思考,直到到了秦乐的院中,依然不知作何选择。
秦乐此时已从寝室内出来,倚靠在寝室的门边,看着院中的两个小丫鬟,踢着她以往常踢的毽子,远远望见沈允吾,欣喜唤道:“三嫂!”
沈允吾勉强扯出一个笑,早几日她才对秦乐说会陪她到光明,现如今居然要杀了秦乐的父兄,许是因愧疚,上前搀扶起了秦乐,声音越发轻柔,“你身体未愈,夜晚风凉,该在房里歇着才是。”
秦乐亦勉强笑笑,“这躺了几日全身都僵硬了,才叫丫鬟们扶我出来看看。”
沈允吾眼神略带责怪,扶着秦乐往寝室内走,“往后有的是时间看,该养伤的时候就好好养伤。”
秦乐顺从地点头,由着沈允吾扶着她往里走。
沈允吾将秦乐扶上床,刚想为秦乐盖上被子,随意一撇间,竟望见秦乐手腕上多了一条之前没见过的血痕,陡然一惊,抓起秦乐的手质问:“这是什么?”
秦乐连忙抽手,“没什么……”
“没什么?”沈允吾语气稍重,“这府里谁会伤你,这伤分明是你自己划的。”
她四处搜寻,果然在枕头下发现了一根带血的衣针,一时怒火上涌,“秦乐,你不是不知道你父兄为你付出了多少,怎能这么随意对待自己!”
秦乐惊慌求道:“三嫂,您千万别告诉我父兄,我不想的,只是脑海里一直闪过与唐玄南的过往,想起那夜的恐怖与绝望,只有疼痛才能让我勉强平静下来,是我的错,明明已经不再留念唐玄南,却还无用的总是想起他!
沈允吾看着秦乐惊恐不已,深叹了一口气,把秦乐揽入怀中,缓和了语气道:“这不是你的错,也并不是你还念着唐玄南,是你病了。”
“我的身体已经在好了……”秦乐道。
沈允吾摇头,“不是身体的病,而是脑中的病,这病从你无法自愈就开始了,它会摧毁你的自控能力,让那些惊恐畏惧的事在你脑海中不停地回放,让你一遍又一遍的经历曾受的痛苦,你会因此无法安睡,不仅思维变慢,更会积郁成疾,脸上泛出痘疮,体重下降,发展到无法感知到快乐,最终走向死亡……”
秦乐极度不安,“那我是不是快死了……”
沈允吾轻声安抚,“不会的,我们发现得及时尚可挽回,我明白你现在很痛苦,觉得这痛苦过不去了,无法到达明天,但一切都会过去的,你若再次陷入闪回,便告诉自己,现在虽痛苦,但会随着时间减淡,你一定能到达明天,只要存着这股信念,就一定能熬过去!”
“我真的能熬过去吗?”秦乐喃喃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