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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国的黄昏(13)

洪宣娇和赖莲英进了厅堂,在茶几两侧坐定,旁边的侍女很是乖巧,马上献了茶,又退了出去。

「嫂子,不知你今日叫我来房里,有何吩咐?」洪宣娇和这位王嫂平时关系也算不错,毕竟是从金田起义时一起杀到天京来的,就像自己家人一般,所以很多事也都是开门见山,直言不讳。

不料,赖莲英却有些吞吞吐吐,道:「这个……是这样的,我想请你卖个人情给我!」洪宣娇道:「嫂子,都是一家人,怎说两家话?你若是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赖莲英道:「不知你能不能放了傅善祥?」「啊?」洪宣娇先是愣了一愣,随即又大笑起来,道,「真没想到啊,那位区区的掌朝仪,天国的簿书,人缘竟如此之好,居然能让赖王娘拉下面子来求我!」赖莲英尴尬地笑笑。

洪宣娇道:「这几天,替她说情的人也不在少数。

天京城里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王,几乎都来求过我了。

甚至在今日早朝之前,忠王殿下也开口了!」「哦,是吗?」赖莲英倒不觉得十分意外,」原来忠王也来求过情了!宣娇,你看,这事你能不能手下留情,饶了她一条性命。

毕竟,这事是幼天王做的不对,同时还牵连到幼西王、幼南王等一大批幼王,傅簿书也不过是受害人而已。

如今,天京城里,傅善祥的名号全不亚于忠王,你若是当真将她法办了,这事宣扬出去,唯恐有损幼天王的名节。

而且,你仔细想想,那事本就错在几位幼王,若只处置傅善祥,那些个幼王却没有一个人获罪,难免不了让天京城里的百姓说闲话。

治法不严,厚此薄彼,将来天国如此号令臣民?」「哈哈哈!」洪宣娇笑了起来,「嫂子,你言重了!你试想,我若真想要她的命,当时在尚书苑,直接一刀斩了她不是更省事些?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将她押入死牢,等候各处衙门的审判呢?我将她关押起来,不过是挫挫她的锐气罢了!你放心,既然嫂子你开口了,我今天晚上就去把她放出来!」「啊!那便多谢了!」赖莲英道。

「不过,」洪宣娇又笑道,「幼天王如此也快成年了,嫂子不妨为她多配一门亲事,将来也免得他再做出这等荒唐事!」赖莲英道:「这不劳你说,我已经物色好一家姑娘了!只要洪天贵福自己点头,我便去奏请天王。

唉,如今陛下病重,让幼天王多添一门亲,也算为陛下冲冲喜了!」两个人又拉了一会儿家常,眼看着快到正午,赖莲英想留洪宣娇在府里吃饭,却被洪宣娇给婉拒了。

她辞别了赖王娘,从天王府里出来,让汪一中牵着马在前边走,自己坐在马鞍之上,似有沉思。

「西王娘,还去巡城吗?」汪一中问道。

「不,你先回去吧!」洪宣娇道,「我和采菱一道去死牢看看那个傅善祥!汪一中辞过洪宣娇,回西王府里去了。

洪宣娇只带着采菱一人,往天京死牢而去」天京的死牢里,到处都是老鼠、蟑螂、臭虫横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让人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啊!」还没踏进死牢的门槛,采菱就突然大叫起来,两只脚在地上不停地闹腾,「臭蟑螂,居然钻进我鞋子里去了!」洪宣娇回头一看,微微笑道,「采菱,我不是早就让你换靴子了吗?你看,穿上了靴子,这些蟑螂、臭虫便钻不进来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指着自己脚上的那双红绸缎靴。

「可是……可是……」采菱的脸又红了起来,「我从小就被家里人裹了金莲,天国的靴子又大又宽,穿上便不好走路了!」洪宣娇道:「改日我让典衣衙的师傅们为你做一双小脚的靴子,前头嵌铁块,包准你能一脚踢死一个清妖!」「嘻嘻!」听了这话,采菱不禁掩嘴笑了起来,「那敢情好!」自从进了天京之后,她虽然慢慢习惯说雅言了,但依然是一副苏州小女子的本性。

洪宣娇甚至怀疑,她到时候能不能像秋妹一样,驰骋在沙场上杀敌。

傅善祥被当成是重刑犯关了起来,脖子上和手腕上戴着沉重的木枷,光看分量,便有几十斤中,将她整个人都压弯了,往后撅起着屁股。

在她的脚上,也戴着一副沉沉的镣铐,只要身子一动,镣铐上的铁链便叮当叮当得响个不停。

如她这般似水的江南女子,如何能禁受得起如此重刑?只在死牢里关了几天,便已是脸色苍白,双唇开裂。

在傅善祥被关进来的时候,来不及收拾身上的衣服,这时变得更加凌乱不堪。

半开的门襟处,雪白的半个肉球露在外头,若是看得仔细写,还能见到她山峰上的一抹粉色。

虽然穿着裤子,但由于裤子很薄,里头又没穿贴身的亵裤,当她被枷锁压弯了腰,往后撅起屁股时,丰满而坚挺的臀部轮廓在裤子上被呈现出来,让人禁不住浮想联翩,恨不得立马扒去了她的衣衫,去探一探究竟。

不过,洪宣娇还算是仁慈的,并没有把傅善祥投进男监里去。

要不然,关在那里的死囚,不需要一盏茶的工夫,就会把傅善祥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但傅善祥在这里的日子也不过好,吃的喝的猪狗不如不说,最要命的是没有大烟抽,毒瘾发作起来的时候,生不如死,宛如万箭穿心。

那些看守她的,都是跟着天王从广西杀过来的大脚蛮婆,有的是在战斗中受了伤,不能继续上战场,有的是天国诸王的亲眷,凭着关系在这里捞一个闲差。

这些人无不长得五大三粗,一见到貌美如花的傅善祥,对她极尽嘲讽之能事还算小的,更可怕的是,有时心情不好,便会那她出气,在她的身子上掐几把,捏几把。

洪宣娇隔着铁栅望着里面的傅善祥,道:「女状元,这些日子过得可还算安逸?」傅善祥的毒瘾刚刚过去,脸上流满了眼泪和鼻涕,身子打摆子似的颤抖不停,但她还算是有骨气的,撇了一眼洪宣娇,一言不发。

洪宣娇知道傅善祥打从心底里看不起她,但她也同样看不起如此柔软的女子,两人的梁子就是这样结下的。

可是洪宣娇并不打算要杀傅善祥,她同样也是天京事变的亲历者,看着内部互相戡伐,痛心疾首。

只不过,傅善祥在她跟前总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她这次正好借题发挥,给她一点厉害尝尝。

「喂!」一名女狱卒开了铁门,走到里头,对着傅善祥狠狠地蹬了一脚,骂道,「贱人,西王娘在对你说话呢!难道是你的耳朵聋了,还是嘴巴哑了,怎的反应都没?」傅善祥被强行从地上架了起来,跪在洪宣娇的面前。

但是她的身子柔弱无骨,双膝虽然着地了,但腰上却承受不住枷锁的分量,重重地往前倒了下来。

她的身子还没着地,枷锁却已经碰到了地上,紧紧地扼住了她的脖子。

「西王娘万福金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傅善祥要是再倔强下去,洪宣娇把你弄死在这死牢里,恐怕也像踩死一只蟑螂那么简单容易。

洪宣娇道:「傅善祥,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女状元的样?这要是让外人瞧见了,你的脸都快丢到北京城去了!罢了,既然连赖王娘和忠王都来替你说情了,我也就不为难你了。

来人,把她的枷锁卸了,放她出去!」「啊!王娘……」那些女狱卒一听,顿时吓得面无人色。

她们只道进了死牢的人,都不能直着出去了,这才不断地折磨她。

尤其是洪宣娇下令关进来的人,她们更是一点情面也不留。

现在一听傅善祥要出去,将来她要是在天王的耳边吹上一阵枕边风,她们这些小喽啰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洪宣娇沉声道:「放人!你们的身家性命,自有我保全!」「是!」听了这话,狱卒这才替傅善祥把枷锁给卸了。

傅善祥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毒瘾还没完全过去,身子依然在哆嗦个不停。

她用力地抱着自己的双肩,走出牢房。

洪宣娇看了看她,对采菱道:「你去拿些鸦片过来给她!」采菱马上就把鸦片和烟杆取了过来。

傅善祥一把夺在手中,慌乱地找起火来。

洪宣娇取出一支火折子,用力地吹亮了,替傅善祥点上。

傅善祥深吸了一口,感觉整个人立时如腾云驾雾一般,身上的刺痛也瞬间缓和了许多。

「既然过了瘾,就随我一道出去吧!」洪宣娇看到傅善祥现在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她之所以给傅善祥鸦片,并不是因为想要和她修好,而是因为她现在已然是胜利者的姿态,就像打仗打胜了之后优待俘虏一般,施舍给战败者一些卑微的怜悯而已。

傅善祥又猛吸了几口大烟,这才跟在洪宣娇的身后,出了死牢。

狱卒们早已备好了马车,洪宣娇和傅善祥一起进了车厢,采菱坐在马夫边上,缓缓地向天王府驶去。

傅善祥直勾勾地盯着洪宣娇,道:「西王娘,你最好趁着这次机会杀了我。

要不然,你和你儿子给我羞辱,我一定会加倍偿还给你们的!」「哈!是吗?」洪宣娇从来也不怕被人威胁,失声笑了起来,「就算天王归天了,我依然是幼天王的姑妈,也还是西王府的王娘。

不知道你想要如何偿还呢?」傅善祥低下头去,过了良久,又道:「虽然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把你怎么样,但是你别以为你今天放了我,我就会感激你!」洪宣娇往前俯了俯身,像个男人似的托起傅善祥的下巴,道:「我既不怕你的威胁,更不需要你的感激,你若是识相,今后做人便莫要太过招摇,更不能再离得幼天王和我的两个儿子很近,明白么?」傅善祥用力地把头一扭,转到了一旁,不再言语。

小麻雀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摇晃,像是躺在一辆颠簸的马车之上。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的身边围坐了十几个人影。

清妖?小麻雀马上反应过来,伸手去摸自己的佩枪和战刀。

但是她的腰边,空空如也。

「哟!小兄弟,你醒啦?」一个听上去十分年轻的声音说。

「你别怕,我们都是天国的圣兵!看你年纪这么小,一定是童子营的吧?」旁边一位更加年轻的太平军道。

小麻雀这才看清,身边的人都没有剃发,耳边垂着长长的发绺,头上裹着红巾。

「啊!我,我……你们是谁?」小麻雀感觉浑身酸痛,挣扎了几下想要坐起来,却不能得偿所愿。

「小兄弟,是我们救了你!你被清妖的开花大炮击中,身上受了好几处伤,好在没有性命之忧。

饶是如此,你也昏迷了好些天呢!清妖一顿炮击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追击忠二殿下去了,我等见他们无心打扫战场,便来瞧瞧还有没有活着的弟兄。

却不料,还真让我们寻着一个!」小麻雀依然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身上似乎失去了知觉,喃喃地道:「我们,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你看,」一名太平军从马车上站了起来,指着前边道,「我们到了!」这马车不像诸王的马车一样是厢式的,只是在一匹老马后面,挂了一辆板车,十几名太平军一起挤在板车上。

小麻雀抬头沉重的脑袋一看,前方摸约半里地的所在,立着一座巨大的城楼。

城楼之上,飘舞着太平天国的杏黄旗。

可是这城楼,看上去已经千疮百孔,像是遭受过好几轮炮击一般。

在斑驳的城门上,小麻雀还能依稀分辨出几个大字望吴门。

「啊!」小麻雀惊道,「我,我现在嘉兴?」「哟!小兄弟,你还有点眼力见嘛,居然认得出这里是嘉兴城?」小麻雀道:「我父王跟我说过,嘉兴城北望吴,南通越!」「什么?你父王?你父王是谁?」太平军们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忠王李秀成!」「哈哈哈!」太平军们都大笑起来,「你莫不是说,你就是忠二殿下吧?」「那是我二哥!你该不会被开花大炮炸坏了脑子吧?我还说,我是天王的儿子呢!哈哈哈!」小麻雀从怀里摸了一阵,掏出一块金牌来,丢给那些太平军。

太平军接在手里,细细一看,都像手中握着一颗烫手的山芋一般,急忙把金牌还给小麻雀,齐齐地在马车上跪了下来:「参见小殿下!」「你们快起来!」小麻雀忽然忘记了痛,坐了起来,把正要跪下参见的几位太平军都拉住了,「这里哪有什么小殿下啊!说起来,你们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啊,对了,你们是荣王殿下的人?」「没错!」这时,太平军们可不敢放肆了,老老实实地回答着小麻雀的话。

「我在常熟、福山作战,嘉兴荣王的人,为什么会在那里救下了我?」「哦,是这样的!最近不是常州告急吗?荣王令我等带兵北上,驰援常州。

可是嘉兴城现在也吃紧,所以去的人并不多,还不满一千人。

本来,我们想等着会合各路援军后再往常州推进,谁知刚到半路,便听说援军都让清妖给打散了,便停在了半路,不敢冒进。

后来听说忠二殿下的人正在急攻常熟和福山,便想到那去会合忠二殿下。

谁知,我们刚到,清妖的主力也到了,还来不及和忠二殿下会面。

清妖追着忠二殿下往江阴方向去了,我们在收拾战场的时候,发现你还活着,便把你给救了下来!我们原本想着,跟在清妖主力的后头,到江阴去助忠二殿下一臂之力,可是嘉兴城的告急文书又来了,令我等速速回防嘉兴!嗯……就是这么回事!」太平军们语无伦次地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小麻雀也听了个大概。

「快!快!」望吴门的城楼下,有人站在一个高台上不停地挥手,「快进城,清妖马上要杀过来了!」队伍加快了脚步,很快就到了城楼下。

小麻雀看到城楼的最高处,飘扬着两面旗帜,一面上绣着「太平天国荣王廖」,另一面上绣「太平天国挺王刘」。

在不远处的河面上,淮军李朝斌的舰只已经像乌云一般扫了过来,旗帜更甚。

马车就得得得地开进了城门里。

紧接着,身后的吊桥被嘎吱嘎吱地拉了起来。

小麻雀坐在马车上,看着恢弘幽深的门洞尽头,心里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

他总觉得,这里将会是自己最后的归宿。

马车很快就驶出了门洞,他口中喃喃道:「嘉兴……」【最新发布地址: 找到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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