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也是不懂事,这都扯证一年多了,也不赶紧办个婚礼,兴许大伯看到婚礼,就不会这么早走了……”
“要懂事,就不应该抛下两个老人自己跑去上海享受……医生都说了,大伯如果抢救及时,不一定会走……”
“留下老太太一个人……哎……真是可怜呐……”
乐甜再也绷不住了,捂着脸哭。
景霁之送完一波客人,刚好进来,赶紧上前,把她揽到一边,低声安慰。
亲戚们看着这边,低声交头接耳:
“男方条件好,不怪甜甜要跟去上海……”
“不就有点钱?问题是大了甜甜一轮不止……真没必要找岁数这么大的……”
“甜甜四十的时候,男方都要做六十大寿啦!……”
景霁之听到了,一个眼神过去,亲戚们顿时噤若寒蝉。
他揽着乐甜回到灵堂边,这时恰好又有几位乐甜爷爷的老同事过来,他赶紧上前招呼。
……
入冬后的北京,极冷。灵堂里有暖,但乐甜还是浑身冰凉,那寒意是从五脏六腑渗出来的。
入夜后,前来吊唁的宾客散去,堂表亲们帮了一天忙,也都各自回家,灵堂烛光摇曳、孝条飘荡,气氛很是悲伤。
乐甜和奶奶坐在蒲团上,折一种明天要和爷爷一起走的金纸船。
景霁之在外头打电话,联系朋友帮忙在最快的时间里找到一块合适的墓地。
“他们说现在墓地很紧张,又贵,长安园的一个要二三十万,让咱们把爷爷的骨灰埋到河北,说是那边便宜,一个墓地才一万多……”
奶奶口中的“他们”,自然是爷爷兄弟的子女们。
这些亲戚只有逢年过节才聚一聚,老人走的走,病的病,其实后代感情已经很淡了,特别是乐甜父母很早就不在了,他们家和亲戚感情更是疏离。
乐甜停下手中的动作,手放到奶奶手背上,素白、干燥的唇艰难地动了动:“james去联系了,他在北京有朋友,您别担心,他会办好的。”
奶奶点点头,抬手抹泪:“还好有霁之在……要不剩下咱俩……可怎么办呐?”
乐甜心里哀恸加倍。
奶奶先是白发人送黑人,把年轻的独子和儿媳妇送走,现在又把老伴送走,她心里应该很彷徨、很孤独吧。
乐甜落泪,转身抱住奶奶,哭道:“没事的奶奶,还有我呢,我在,我会一直陪着您,您别难过……”
“甜甜……奶奶不是怕没人陪,奶奶是怕以后走了,剩下你一个人呐……你和霁之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乐甜大哭。
她没有勇气告诉奶奶,她其实已经和景霁之离婚了。
……
夜深了,乐甜怕奶奶身体受不住,扶老人到隔间休息,自己一个人守夜。
金纸船折了整整一箱,她指尖发僵,停下来休息。
她坐在蒲团上,望着灵照上慈眉善目的老人,心里又一阵难过。
六岁那年,父母空难去世,爷爷奶奶把她抚养长大,其实她对父母已经没什么印象了,所有关于亲情的记忆,都是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对她来说,比父母还重要。
可昨天凌晨,爷爷走了,她连爷爷最后一面都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