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皇帝始,以自耕农经济为主,在封闭的环境中,小农容易满足现状,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当地主,对于统治阶层来讲相对好控制;匠工都被世家大族、豪门和官方所控制,没有人身自由;士人本身就是统治阶层,受到政策红利,有仕途的升迁可能,有官方政策优待,没有造反可能;而商人精于计算,善于钻营,走南闯北见过世面,掌握巨资,可谓有钱又有粮。一旦商人欲壑难填,想要在政治上有所企图,就有可能顺时而动挑动天下人造反,一旦成功就是公侯万代。因此历来开创大业者,都对有钱有粮的人抱有十分戒心,所以都会默认重农抑商的政策。”秦睿抚摸着小白柔软光滑的皮毛侃侃而谈,一席话令刘健陷入沉思,“刘公可否记得太祖与沈万三之事?”
刘健微微颔首,若有所悟地样子。
“其实,从为政者的角度上看,保护农业生产和小农经济,以确保服役征派和地租征收,巩固皇权的统治,抑制商人并无多大过错。只是这种想法从将本求末,从根子上就错了。”秦睿慨然道,“诚然,抑制商人能将一些造反的可能给消灭,但历朝历代改朝换代都是农民因为天灾、因为徭役,活不下去了才干的,商人投资其中,只不过效仿吕不韦‘奇货可居’而已。为政者如果让百姓食裹腹,居有屋,行有道,衣增色,试问谁会起来造反。”
“食裹腹,居有屋,行有道,衣增色,此大治之世才能有的现象,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千难万难。”刘健无奈的摇摇头,苦笑道。
“天下事有难易乎?为之,则难者亦易矣;不为,则易者亦难矣。”秦睿最讨厌这种遇到事情上来只谈困难,不谈方法的做事风格。“家师曾与我讲过一则故事,今与刘公分享:蜀之鄙有二僧:其一贫,其一富。贫者语于富者曰,‘吾欲之南海,何如?’富者曰:‘子何恃而往?’曰:‘吾一瓶一钵足矣。’富者曰:‘吾数年来欲买舟而下,犹未能也。子何恃而往!’越明年,贫者自南海还,以告富者,富者有惭色。西蜀之去南海,不知几千里也,僧富者不能至而贫者至焉。刘公可知为何?”
刘健听了秦睿盗版的《为学》节选,心有所悟,低头细思起来。
“我观刘公气宇非凡,想来也是出将入相之人,不知先生对王荆公的‘善理财者,民不加赋而国用饶’如看待?”秦睿目光闪闪,一脸坏笑,准备向刘健发难。
“呵呵,让秦公子见笑了,老夫非是故意隐匿身份,只是我等君子之交,没有必要纠结于身份,所以并未告知。”刘健一双英目透射着闪闪精光,正色道:“王荆公明不加赋而国用饶的初衷,是期望以理财方式来开辟国家财政税收来源实现富民强军,解决当时三冗问题。只是手段过于激烈,造成新旧两党党争,导致功败垂成,间接导致了大宋衰落。”
“呵呵,也算是中肯。”秦睿用手摸了摸小白的头,淡淡地说道:“作为改革派的王荆公不同于守旧派司马君实的节流开支的观点,期望通过把理财和农业发展联系起来进行开源,再不加收农民赋税的基础上增加政府税收。但王荆公错就错在没有进行真正的理财。以熙宁变法中的青苗法为例,在灾年或者青黄不接时,由官府出面向百姓进行借贷,保护和赈济民户不受民间高利贷之苦,将官府变成了一个准高利贷机构,期望通过赚取利息来增加国库收入,解决大宋冗官、冗费、冗兵的三冗问题。但问题是,这个财是敛,而非理;是将民众口袋中的钱收到了官府手中,从左口袋挪到了右口袋而已。再加上各级官府官吏上下其手,强行摊派,看似爱民之举实则是害民之实。在社会财富没有增加的情况下,所谓理财,无非是抢夺一部分人钱财给另外一部分,也就是说,王荆公为了一部分人得罪了另外一部分人,所以王荆公变法必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