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清月却只是抬眼看向那点心盒子,并未接话。
梅正君又接着道:“咱们男子啊!生来就是带着一个碗的,走到谁家就吃谁家的一口饭,妻家对你好了,那是你的幸运。若是妻家不待见你,那你这一生也就算是毁了……
月儿啊!爹爹知道你心气儿高,就连太女殿下那样的女子都瞧不上,也不知你在等什么人,可如今咱们既是已经应下了人杜家的亲事,咱们就得做好一个主君当做的。”
梅正君语重心长的劝慰总算换来了梅清月的一声“嗯”,无论他心中在想什么,事已至此,旁的都是徒劳。
“你能想明白就好。”
梅正君笑着拍了拍儿子的手,又将府里的账务拿出来,教梅清月理了一番。
梅杜两家订婚的事情自是瞒不过宋锦瑟,在他得知梅清月应下了杜帷的求亲时,也为二人高兴了许久,甚至还从自己的私房里抽出了些首饰,准备梅清月成亲的时候给他添妆。
梅清月回到自己的院子,打发了一干小侍后便将院门关紧,独自抱了一坛酒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
独自斟了一杯酒,梅清月细细瞧着,眼中的泪珠缓缓流出,顺着脸颊滴入杯中。
就这样,一杯又一杯,直到喝的双颊通红,梅清月才晃晃悠悠地进了内室,这屋里有不少的首饰珠宝。
梅言对他虽无太多母子之情,可在吃穿用度上却是没有亏待过他,府里的好东西几乎都送到了他的院子里来。
可再多熠熠生辉的珠宝,在梅清月心目中也不及那一个檀木盒子。
盒子里放着的是他与她所有的回忆,那些东西,他只是瞧着就欢喜不已。
待再出来时,梅清月已脱去一身碧衣,换上了一袭白衫,手中还抱着一个檀木盒子。
轻轻抚着盒子,梅清月终究还是蹲在那棵曾经埋了梅花酒的大树下,用手一捧一捧地刨出一个坑来。
不舍得将手里的盒子埋在树下,梅清月还是没忍住,抱着瘦削的身子在大树下嚎啕大哭起来。
夕阳缓缓落下,哭红了眼的小人儿最后看了一眼那檀木盒子,咬着唇一闭眼,捧着一旁的土盖了上去。
白子夜,再见了,再也不会见了……
我要成亲了……
将过去埋藏在这树下,和着我所有的爱恋,自此以后,你只是北国皇室的十驸马,我是平乐侯府的主君,我们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了……
梅清月一双白嫩的小手早已磨得通红,可他却像是不知道似的,仍旧细细地在树下抷着土。
从最初的那抹白色身影将他揽在怀里躲过了锦瑟皇子扔来的树枝,再到宫中迷路被她所救,一直到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救他于泥潭,梅清月仿佛过了一世般,久久无法回神。
不知不觉间,她竟与自己也有这么多的回忆,只怕这些回忆于他来说是珍贵无比,于她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这世间最可怕的就是,我认真了,你却忘了……
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手下的泥土,梅清月忍着没有哭出声儿,撑着发软的身子,小人儿一步一步挪回屋里,再也没有回头。
今日这身他从来不敢触碰的白衣,是他与过去的告别,也是新的开始,自此以后,这世上便再也没有梅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