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也是至性之人,见到兽神的模样心中触动,无声地叹了口气。回想着眼前之人的有关记忆,以及近日里所见之事,她的心绪久久难以平复,最终化作了一声感慨:“你果然是疯了!你这样做,可曾想过将她置于何地吗?”
兽神淡淡一笑,笑容温煦而纯净:“我早就想去陪她了。——但我无法原谅那些伤害了她性命的。我也想亲眼看看这天下苍生,到底值不值得她的庇护!”
白狐握紧了袖中法宝,取在手里,原是一颗奇异的灵光白球。
闻言之后,她目光坚定下来:“那么你动手罢。我打不过你,可也不会束手就擒!”
兽神诧异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他摇了摇头:“我并没有想过要杀你。”
白狐的确没有从他身上感知到杀意,他若当真想要杀一个人,也绝对不会隐藏自己的杀意。
白狐有些莫名,问道:“你从中州特地追来,难道不是为了追查你那几个下属之死?失去了三大妖王,你那些兽妖属下可经不住人族修士的追杀。虽说三大妖王头一个与我无关,但最后两的死,的确与我有干系。”
兽神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好奇谁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接连除掉我那三个下属罢了。有你参与的话,倒也不算意外。许多年之前,我就知道你的与众不同。”
白狐听他提起往事,纵然她历经世事,也不由露出怀念之色。
“当初你对我的帮助,让我获益匪浅,我一直铭感于心。”她道。
兽神无奈,道:“我当初为你点开灵智,并不是想要你的回报。”
白狐笑着道:“我知道。我能有如今的成就,你当初随性之举至关重要。——不过我想说的是,我虽然与那两个妖王殒命有所关联,但真正出力之人并不是我。”
兽神颇为意外,随即又联想到一事:“那你出手,莫非与此人有关?”
白狐并未隐瞒,道:“他曾救过我,我愿意助他一臂,而且,我也不愿见到那些兽妖毫无理智的疯狂之举!”
兽神对她后面之言不以为意,倒是对她所说的那个人颇为好奇。
“他是谁?”
白狐迟疑了一下,道:“他是青云门下。”
兽神目光一亮,赞道:“原来是被誉为‘天下第一’的青云门!我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也正是青云山!”
白狐凝视着他的双眼,告诫道:“青云门深不可测,更别说还有天音寺、焚香谷两大门派联手抵抗!你若是将所有力量集中一处,或许能击败他们,可你将兽妖分散于天下——”
兽神讶然笑道:“你他们能阻止我?”
白狐精巧的眉头微皱,她并未随口而答,而是认真地思索片刻,却摇了摇头给出一个意外的答案:“我不知道。”
兽神笑容淡去,眉眼之间有好不掩饰的傲然之意:“你觉得我会输?”
白狐叹道:“你的实力我根本看不透,而青云门,我同样看不透。你让我来判断,我便只有这个答案。”兽神明白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露出感兴趣的神情。
“有意思。”
“看来这‘天下苍生’,也并非一无是处嘛,我忽然对此有些期待了!”
白狐静静地看着他。
“你还没说,到底寻我所为何事呢。”
兽神神情舒缓,随性缓走几步,目光望向密集的石林深处:“我啊,只是想来见见故人罢了。”
虽说最起初以为白狐也如自己心中的她,为那莫名其妙的“天下苍生”出头,触动了心中禁忌。可他并未胡言,在感受到当年那小狐狸的气息时,他的心中涌现的是阔别重逢的温暖。
偌大天地之间,那已是他与这世间仅存的联系了。
——
遥远石林之中发生的事,封亦自是一无所知。
伏杀两大妖王之后,他顾不上伤势未愈,便已然全心投入到追杀兽妖的繁忙事务中去了。起初是追杀那些道行高深、为祸最盛的大妖,后来大妖殒落越来越多,那些失去威慑与引领的兽妖脱离掌控,星散奔逃,封亦也不得不连那些寻常的兽妖也一并处理。
中州激战尤酣,封亦在云州的时间有限。
是以紧迫之中,他需要尽力处置那些兽妖,以免遗祸难制,害到无辜之人。所幸云州看似人少势弱,有碧瑶携鬼王宗人马相助,他们处置那些兽妖要轻松得多。
与云州相对应的益州,此刻便已然糜烂一片,天音寺遣回的人马根本阻拦不住兽妖大势,连连败退之下,无数百姓罹难兽口,生灵涂炭!益州局势的转机到来得更晚,那是在放任坐视的魔教万毒门、合欢派等被兽妖牵连进去,不得不愤然反击之后了。
兽妖口下可不会区分正邪好坏,兽神命令之下,从无幸免,绝无妥协!
且说回来,云州一地深山林涧。
封亦在默运玄功运转周天之后,随手吞服一颗疗伤药丸,便听得细微脚步由远及近地走来。封亦抬头循声看去,却是碧瑶手提两只长须粗鳞的青鱼走来。
“那涧中水流极深,我钓了半天没能钓起来,只好使了些手段捉了两只怪鱼——你认得它们吗?”
封亦对此并不意外。
若是碧瑶受伤,他也没有心思静心垂钓。
当下也未揭破,接过两条青鱼,仔细辨认一番,隐去眼中惊讶,煞有介事地道:“此鱼口阔生须,头大身长,又有一身坚硬细密的青鳞,若我没有认错的话,它们应该就是古书记载的‘青鳞鱼’了!传言此鱼生活在深山老林的深潭谷涧之中,极为罕见,更有益气补神之效,难为你这么短时间里还能抓到如此稀罕的灵鱼!”
碧瑶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是吗,这么难得啊。——可我怎么记得我见过的‘青鳞鱼’并不长这模样啊?难不成是琼玉阁下属有意欺瞒于我?”
封亦惊讶道:“哦?如此说来,我倒是认错了?”
碧瑶哼地一声,揭破道:“你方才就是见这鱼鳞甲微青,所以当场瞎编了个出处的罢?”
封亦被道破诡计,也无半点赧然,哈哈大笑道:“我就知道,如你这般聪慧过人,我哪能骗到你呢?”碧瑶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又不由得莞尔失笑,嗔道:“都浑身是伤还不安分,赶紧做饭罢!你不是说这几天总是服食丹药,打嗝都一股子药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