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落雪,淮安白马湖,薄冰浮水,不可行人,小舟两只立湖畔。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方书斜立着倚住一柄长长的木剑,他的左脚是木头做的假肢,左眼灰白,眸间有一道小小的剑痕,此刻正盯住岸边一株梅树,白梅,雪一点点积在梅枝上,将其压弯了些。他抽了抽鼻子,清香细若丝,侧过头问规规矩矩在身侧站直的张舟粥。
“小子,那边那个穿麒麟服的锦衣卫,认识?不是来逮你的吧?”
张舟粥挑眉歪嘴想了一会,摇摇头,目光却一直跟住那套绣袍,眉毛微微收紧了,浑身的肌肉默默随呼吸一起一伏地滚动收缩。对面两男一女,一素衣男子坐舟上,那锦衣卫和女子立两侧候着说话,那锦衣卫嗓门大,听得真切。
“叶师,我有要案在身,这次专程从京城赶来办事的,您这非得带着小妹过来看什么热闹。”方书立刻斜了张舟粥一眼,张舟粥喉头发干,不住地吞口水。
“见个故人。”
方书搭在剑上的手抬起冲那男子摆了摆,“叶殊。”手臂一转指了指站在身侧的张舟粥,“新收的徒弟,张舟粥。”再回至身前左拳抱住右拳,颔首规规矩矩地冲对面立着的两人作两个揖,“在下方书,这两位是?”
“我叫何春夏!”那女子笑眯眯的,作个揖回礼,看一眼张舟粥,挠了挠头,也冲他作个揖。张舟粥看她手腕细白,系着一带铃铛的小红绳,抬两次手,那铃铛也跟着轻轻响,他的脸微微红了,不敢回应,只低头盯着地板看。“北镇抚司千户何小云。”何小云并不回礼,声如洪雷,中气十足,昂首踏前一步,叶殊偏头看他一眼,又缩了回去。“一个月前,京城张家三十多口人一夜灭门,这是大案子,活下来的人只有张舟粥,他在你这儿呆不住,得带回去。”
方书立刻再回头瞥张舟粥,张舟粥撇着嘴默默地点点头,方书翻了个白眼,深吸一口气。
“她还好吗?”方书并不搭理何小云,倒是没头没尾的来了这么一句。张舟粥听得一头雾水,这,怎么突然聊到不为人知的往事了...偷偷瞥何春夏,她耳朵动了动,咧嘴冲何小云吐了吐舌头,何小云挑眉憨笑,突然注意张舟粥盯向这边,立刻面若冰霜锁眉瞪眼,恶狠狠地瞪回去。张舟粥不敢对视,只好又低头看地板。
叶殊的脸色一点点冷了,“不关你事。”
“知道你看不起我,在你心里我大概是江湖败类般卑劣的人,我也明白是因为我老惦记你夫人。要讲道理嘛,我和你夫人青梅竹马,我少年纨绔,世道艰难,此后半生,颠沛流离,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活到了今天,和你夫人那点回忆真的是我生命里特别美好特别珍贵的事情....”
叶殊面色铁青。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叶师说话!”何小云踏前两步,左手扶住绣春刀鞘,“赶紧交人滚蛋!”
“比剑?”
“好。”话音刚落,一道银光掠过冰面,张舟粥只一个眨眼,叶殊已站在两人身前三尺舟尖,踏步转腰,腕不动,手中长剑在空中缓缓刺出个剑花入鞘。杀气激人转瞬即逝,张舟粥的手不自觉向腰间的剑柄探去。好快的人,好快的剑!张舟粥转头看方书,方书懒懒地立着,木剑依旧当做拐杖倚在一边。
“嗯?”叶殊背手而立,身形修长。
“白涟银光藏千雪。舟粥小子,看好了,这便是长剑素雪。”
“天下名剑七把,代代相传,持剑者即为剑主,剑道的无上荣光。”方书不再懒散,挺胸立直,对上叶殊眼神,叶殊的眸子波澜不惊,清澈的骄傲藏于眼底。真好啊,叶殊,你还是那个剑痴。
“哇哦。”看着别人家的师父,张舟粥心里百感交集,随口应和了一声。
“不过这剑呢,我也有一把。”方书缓缓拔剑,原来只是木鞘,那剑无刃,细,像极了被拉长的锥子,剑身上锈迹斑斑,连剑纹都看不清了,只有剑尖极亮,闪着光的亮。“长恨,你岳父的剑,我接了。”
叶殊双眼瞬间瞪圆了瞧那把剑,他缓缓压住自己的心口,眉头紧锁长吸数口气才能开口,“怎么会是你,你怎么配,你怎么能配!怎么会是你!”
“你也有气急败坏的样子啊,真让我高兴。”
断!
雪花落在剑纹上。
剑尖停在方书鼻尖一寸,张舟粥双眼被剑势激得通红,他揉着自己的喉结,不自觉地咳出声。
“你我都不年轻了,一把年纪生死相搏,不是给小辈看笑话。”
剑回。
叶殊背手而立,抬头,有雪飘湿在脸颊,雪下的大了。
“怎么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