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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朝宫主殿东南方一千七百步,建筑低矮,多以灰黑为底色,处处透着朴素的气息。
苏妲己的侍女将呈放着还颜珠的锦盒放到某个私库后,就返回了这里。
她小名为“阿欣”,是苏妲己在圣域的贴身侍女,虽然不过二八年华,但在舞朝宫里地位很高,一路上,看到她的下人们都矮下身子,恭敬地叫上一声“大姑娘”。
阿欣笑着一一回礼,从小出身穷苦人家的她,知道很多人到死都未必懂得的道理。
譬如,要在最风光的时候把别人当人。
因此,即使她是苏妲己的贴身侍女,分得了一个独栋的小楼,也依然会在晚上休息前回到这里,和以前的小姐妹拉拉家常。
阿欣坐在下人的中间,拿出自己在外城有名糕点坊买的小食,一边聊天,一边和小姐妹们畅想未来。
“再过几年,攒够银子,就赎身出府,把我爹和我娘接到城里来,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哎呦,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啊,天天游手好闲,一个农籍子弟,却最爱斗蛐蛐!哎呀呀,可愁死我了,这次回去,必须给他相个厉害泼辣的娘子,才能治住他!”
“过两天出去采买的时候,从东城门走吧,那边新开了一家胭脂铺。”
“你就稀罕你那张脸!”
“嘻嘻,我年轻貌美,你管的着嘛?”
阿欣笑意盈盈地听着小姐妹们的谈话,偶尔差上两句嘴。
舞朝宫的侍女护卫们大多过的不错,苏妲己极喜奢华,一向大手大脚,从不懂节俭为何物,府中下人的月俸亦是全帝都之最。
因此,这些侍女不需要刻意节约,就能攒下一大笔钱,帝都的很多普通人家,都想方设法地找门路,想将自家女儿送到幽妃这里来当侍女。
虽然当佣人说出去是难听了点,可架不住钱多啊!而且幽妃是女人,侍女离开舞朝宫后也自然是完璧之身,不愁嫁。
娘娘真是个大善人啊……阿欣想着,却突然听到某个小姐妹的嬉笑声:
“你们说,皇帝陛下是不是对我们娘娘……”
阿欣听到这里,噌地站起来,脸色阴沉的吓人:
“混账!收声!”
阿欣这姑娘怒时柳眉倒竖,她平日跟在苏妲己后面,学了三分神态,此时真有种不把人命放在眼中的冷漠姿态,这一怒把小姐妹们都吓到了,连忙站起,不敢再言语。
“都老大不小的人了,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还用我教?”阿欣冷冷看着那个小姑娘,无一丝感情道:
“自己去戒律房,府中规矩伺候。”
“我阿欣虽然出身卑贱,但也想继续活着,将来更想走出这座帝都,去外面看看……自己不要命,也别牵连到旁人!”
“娘娘待我们不薄,你们要记住,即使报答不了娘娘的恩德,也万不能胡言乱语,让娘娘处于不利的位置。”
“这次是戒律房的杖刑,下次……就让你爹娘来府上把你抬走吧。”阿欣没再言语,只是摇摇头,离开这座偏殿。
原地,只留十几个瑟瑟发抖的姑娘。
……
阿欣回到自己的小楼,心中有些烦闷,对于她这种聪明人来说,猪队友绝对是最恐怖的存在,幽妃苏妲己这几十年来风风雨雨,从未吃过半点亏,岂会是只有外貌的草包?
这等人物平时还好,看着平易近人,跟谁都能笑闹,可一旦真的感到不悦……呵呵,多少个侍女的死能平息幽妃的愤怒?
阿欣对苏妲己,既敬又畏。
她叹息着,拿出一个画册,将这些杂念都暂时抛到脑后,开始慢慢翻看起来。
这画册上是她的一家老小——爹娘、兄长、弟弟和妹妹。
阿欣的珍宝,便是这册全家福了。
每晚,阿欣都会看一遍绘着全家肖像的画册,然后再回床睡觉。
她翻看着,不时微笑,铜镜中倒映的年轻姑娘爽利又温柔,丝毫不像丫鬟。
而铜镜里的画册,
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