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她一转头,哭红的双眼已经尽数落入眼中,徐天舒心头一揪,“殿下遇刺,也不知驿馆是否藏着刺客同伙,一个女孩子在这样人迹罕至的地方,很危险。”
清冷的夜风吹在脸上,有种沁凉沁凉的感觉,乔弈绯无所谓道:“就算真有刺客的同伙,有危险的也是那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我这种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刺客才不会放在眼里呢。”
“你哭了?”虽然湖边一片黑暗,但此刻正在到处盘查可疑人物,火把照亮了几乎整座驿馆,时不时透过来的火光依然可以看清少女姣好面容上难以掩饰的悲伤和难过,徐天舒沉眉道:“是不是靖乐公主欺负你了?”
天上掉下来一个背锅的,不用白不用,乔弈绯当然不会拒绝,不以为然道:“罢了,她贵为公主,骂我几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徐天舒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对蛮横霸道的靖乐公主极其不喜,但不关他的事,所以一直敬而远之,以他对绯妹妹的了解,绝不是任人搓圆捏扁的软柿子,居然能把她气得独自在湖边哭,可见有多可恶?
“她虽是公主,但你又不是她的宫女,凭什么对你任意责骂?”徐天舒脸上染上一道醒目的怒色,“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提醒她的。”
乔弈绯震惊不已,差点忘了伤心难过,清流名门出身的徐天舒竟会插手这种明显吃力不讨好的闲事,诧异道:“你要怎么提醒她?”
徐天舒沉声道:“我会有办法的,你既是我亲表妹,我又怎会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欺负你?”
这豪气千云的话简直颠覆了乔弈绯对徐天舒的认知,印象中他一直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形象,谨言慎行,克己守礼,因为镇国公府超然的地位,除了不长眼的,也没人敢找他的麻烦,所以过得十分逍遥自在。
没想到清高傲物的贵公子徐天舒,竟也会插手这种自降身价的俗世事务?
见乔弈绯呆呆地望着他,徐天舒意识到自己太过心急,立即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出行前,姐姐特地嘱咐过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我不能食言。”
一股暖意从乔弈绯心底升腾起来,她暗中帮助镇国公府,从未想过回报,这也是她骨子里的傲气使然,没想到,平日事不关己不开口的徐天舒竟如此仗义,嗫嚅道:“我…”
“你不用说,我明白,总之,有我在,不会让她再有机会欺负你的。”
我这什么都没说呢?面对徐天舒突如其来的关爱袒护,乔弈绯脑子发懵,这下误会大了去了,“二表哥,她毕竟是公主,虽然脾气大了点,不过相信也没什么恶意,不要太往心里去了。”
“没恶意?”徐天舒俊秀的面容一派冷沉,“绯妹妹,你跟我实话,乌兰亲王大婚那日,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乔弈绯发现真的不能随便撒谎,只要撒了一个谎言,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简直是一条不归路,只能在不断撒谎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再无回头路可走。
“你突发疾病?靖乐公主深明大义,为了两国安好仗义替嫁?”徐天舒忽然冷笑,“这种幼稚的借口也只能糊弄愿意相信的人,我虽未与靖乐公主直接接触过,但也并非对她一无所知,她可不是深明大义的人,若果真如此,一开始就由她联姻北燕,又何来这么多麻烦事?”
乔弈绯被问得哑口无言,暗暗叫苦,徐天舒看似清高不问世事,但着实堪称人间清醒,比徐槿楹难糊弄多了。
但没有什么事能难倒随机应变的乔弈绯,忽然身子一晃,痛苦地抚摸着自己的额头,“二表哥,我头好痛,当日发生什么,我也不记得了,我只要一想起,就觉得头痛得要命。”
她表演得十分逼真,成功地让徐天舒担忧起来,“你怎么样?”
触碰到了她的衣裳,发现她薄薄的衣裳竟被夜露沁湿透了,徐天舒脸色一变,“你衣服怎么这么湿?赶快回去换身衣服。”
“好!”本就极度伤心气愤之下,又吹了半天的冷风,乔弈绯确实感觉头昏脑涨,“我的头好痛。”
徐天舒犹豫片刻,还是将手轻轻地放在她额头试了一下温度,惊道:“你发烧了?我送你回去。”
乔弈绯昏昏沉沉地随着徐天舒往回走,徐天舒又着急又担忧,对靖乐公主的不满又加深了一层,刚走到后院门的时候,竟遇到了薛又礼。
“哎呀,这不是徐兄吗?”薛又礼夸张地叫道,“你身边是宁乐郡主吧?”
官兵搜查本就人来人往,被薛又礼故意大声一叫,吸引过来不少人,薛又礼更来劲了,生怕别人不知道,声音更是因为亢奋而显得十分尖锐,“这么晚了,两位倒是有雅兴啊。”
徐天舒本想说滚开,但周围人越来越多,眼神就像看在捉奸,绯妹妹名声要紧,强忍火气耐着性子解释道:“郡主身子不适,我恰好碰到,驿馆已遇刺客,担心郡主安全,便送她回来。”
薛又礼望了一眼徐天舒身后通向湖泊那段黑乎乎的木桥,含沙射影道:“徐兄就是运气好,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也能遇到郡主?郡主也真是好生奇怪,今晚驿馆可不安宁,一个姑娘,无端端跑到这种地方夜游吗?”
今晚驿馆本就人心惶惶,再闹出了暗通款曲的香艳事件,无疑是在已经沸腾的水下再添了一把柴火,热闹非凡,乔弈绯冷笑道:“薛公子真不愧是工部侍郎之子,平日管天管地还嫌不够,竟然管到本郡主夜不夜游头上来了?”
薛又礼是领教过乔弈绯口才的,但今晚好不容易捉奸拿双,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似笑非笑道:“郡主多虑了,我也是担忧郡主的安全,这深更半夜,万一遇到什么野兽啊,歹人啊,岂非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