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命运苛待的时候,身处局中反倒不觉得苦,如今被晏淮之拉出那个局,再回头看以前那些不被当人的日子,才发现过去其实很惨烈。
现在看着盛明予在局中挣扎,她生出一点微妙的感同身受。
哪有人会不怕痛,即使被打过很多次,伤落到身上还是会难受。
楼闻筝正拧着眉,察觉到旁边有人在偷偷看自己,她扭头,大猩猩立刻收回视线,束手束脚坐得端端正正。
“有话要说?”楼闻筝问。
“……谢谢你。”大猩猩诚恳的说:“还是你仗义,我给明予其他朋友打电话,他们都不接。”
楼闻筝没接话。
大猩猩小心翼翼的问:“医药费会很贵吗?”
“不会。”
“那就好……等老大给我们发钱了凑一凑,到时候还给你。”
楼闻筝应了一声,起身想去倒杯水喝。
但她一起身,大猩猩立刻跟着站起来,紧张的问:“你要回去了吗?”
“不是,我倒杯水。”楼闻筝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忍不住说:“你在害怕什么?”
大猩猩小声说:“我怕弄不好医院这些东西……对不起啊,我坐了二十年牢,半年前才出来,很多东西都不懂,你别嫌我烦。”
楼闻筝:“……”
她倒了两杯水,给了大猩猩一杯,长夜漫漫,大猩猩开始絮絮叨叨说他的事。
十八岁过失杀人,被判二十五年有期徒刑,因为在狱中表现良好,减刑五年,出狱时他三十八岁。
“我进去那会儿是1999年,榕城还是个小村子,连水泥马路都很少见,更别说这么多高楼。”大猩猩憨笑着挠了挠后脑勺:“这才二十年,榕城都是大城市了。”
楼闻筝用杯子暖手,问:“你家人呢?”
“爸妈都死了,大哥嫌丢人不认我。”大猩猩说到这里,神色有点失落:“我没读过书,连智能手机都不会用,要不是明予拉我进老大那里做事,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楼闻筝踌躇了半晌,问:“你叫什么名字?”
“初墨。”
楼闻筝一愣,这文艺感满满的名字和眼前人的形象相差太大了,她差点没反应过来。
“姓初?”
“不是,我姓熊。”
“哦,熊初墨……熊出没?”楼闻筝没忍住,一下子笑出声。
熊初墨跟着傻笑:“明予说我的名字是一部动画片。”
“对。”
这么一笑,距离感瞬间打破不少,熊初墨意识到眼前的人并不像她表现出来那么冷漠和难沟通,连带着说话也变得放松起来。
手术进行了三个小时,急救室门开了,医生摘下口罩说:“血止住了,还好没伤到内脏,但炎症很严重,先挂水观察,如果炎症没法消退,还得进行二次手术。”
盛明予被安排在病房住下,熊初墨跑前跑后帮忙收拾。
楼闻筝做了一天卷子,又熬了大半夜,这会儿困得迷迷糊糊,索性在病房沙发躺下,很快就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熊初墨不在病房,楼闻筝先去看了一眼盛明予,他还没醒,但脸色已经没那么难看了,她探了探他的额头,还是有点发烧。
楼闻筝打了盆水过来准备给他物理降温,但拧完毛巾一回头,盛明予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睛,跟她四目相对,他受惊似的往后一缩,大概是牵动伤口,他疼得整个人一缩。
楼闻筝怕他扯裂伤口,连忙按住他肩膀:“别乱动。”
谁知盛明予跟被火烫了似的,猛地拍开她:“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