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朝夕脸上这才多了几分凝重。忽地身形一动、瞬间便闪到几丈开外,从那木兰卫中抢过一柄长槊,接着便又回到原处。那女卫黎妙兰两抹秀眉登时拧在一起,望着空空如也的双手,美眸喷火,几欲暴走!
杨朝夕这一道轻身功法亮出,看得方七斗不禁拍案叫绝,顿时便猜到了他的身份,却忍着没有说破。却也有些明白了他的意图:
一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借走”木兰卫的兵刃,既是试探、也是警告,想探一探木兰卫会不会猝然出手;二是用出释门轻功,可令不眠和尚生出疑心、误以为他与释门有莫大瓜葛,从而投鼠忌器。
果然,黎妙兰被“借走”长槊,虽怒意翻涌,却终究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继续与一众木兰卫袖手旁观。
而不眠和尚看到这形如鬼魅般的身法,顿时讶异道:“尔究竟是何人?竟习得‘一苇渡江’功法!若曾是我释门弟子,只要肯脱出邪教,今日之事,既往不咎……”
杨朝夕露出嘲讽的笑容:“这便是释门惯用的‘党同伐异’吧!”
不眠和尚脸色又恢复了阴狠:“地狱无门自来投!妖人!莫说贫僧不曾给过你机会!”
说话间,那沉重无比的铜棍,夹着劲风、向杨朝夕脑袋横扫而来!
“头陀疯棍”赵三刀立在方七斗身侧,早已面无血色,口中失声喃喃道:“完了,这教徒必死无疑!”
他是精通长棍之人,自然晓得、大凡虎虎生风的木棍,看似生猛,其实力道尚且有限。譬如此时围着祆教头目的野和尚们,莫看棍如旋风、嘭嗙作响,然而洛长卿一支小巧的铜箫,便可轻易格开。即便偶尔打中头目们的身体,也不过是身形稍滞、咬咬牙便能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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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观不眠和尚一柄熟铜棍举重若轻、横扫下来,不但寂默无声、便连残影都不曾留下,显然已快到了极致!这一棍若扫中脑袋……赵三刀脑海里,仿佛已看到杨朝夕脑袋炸裂的惨况。
方七斗却不知哪里来的自自信,立刻昂头反驳道:“倒也未必……”
“咣!嗡……”方七斗话说到一半,杨朝夕脚下一踢,那长槊的木杆便倏地弹起,旋即扬手上撩、长槊寒刃便与铜棍重重撞在一起,发出尖利的长啸!
这仿佛能砸碎山河的一棍,被杨朝夕挡了下来。巨大的声响,竟震得两人头脑发蒙、耳孔中隐隐作痛。杨朝夕双臂发麻,心中却有些恼怒:这野和尚好大的蛮力!
洛长卿、何奎尼等祆教头目,正苦苦应对着龙精虎猛的野和尚。手中铜箫、铁尺、法杖虽招式精妙,但缠斗既久、气力早挥耗殆尽。此时景况,竟是被四面八方的长棍压着打,几乎寻不到反手一击的空当。听到杨朝夕与不眠和尚这边巨大的动静、不禁纷纷偷眼瞧去:
却见两人已疯了似的、打作了一团!不眠和尚一杆铜棍、在两人之间旋出无数圆环,几乎看不清棍形。杨朝夕一柄长槊宛如游龙,在双臂间缠绕游走,不时与铜棍对撞在一起,溅起一蓬蓬刺目的火星……
因为分神去看,洛长卿、何奎尼等人身上,不免又多吃了几记闷棍,注意力才被剧痛拉回。心中恼怒、手下发狠,竟反过来将几个手持木棍的野和尚、打得连连后退。
杨朝夕越战越勇,手中长槊已从开始的生涩、很快顺手起来。他尚在观中之时、虽主修剑法,但一见师兄弟们祭出各种兵刃,总不免见猎心喜。于是软磨硬泡、死缠烂打之下,倒也学会了不少兵刃。这长槊又叫马槊,与长矛、大枪、关刀、甚至是陌刀,在打法上都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平日习练时,便时常将各种长兵器的招数烩成一锅,东拼西凑,不拘成法,然后与师兄弟们切磋印证。因而此时,挥、劈、撩、刺之际,时而刀法、时而矛法、时而又换作枪法,当真是眼花缭乱、信手拈来!
不眠和尚却是越打越心惊。这妖人明明年纪尚轻,所学亦非刚猛一路的招数,竟堪堪与自己换了五六十招、还不落下风!真乃怪胎也!心中不免开始盘算:似禀赋如此妖孽之人,如能降服、纳入虎贲卫,必能为己所用,好替太微宫办成更多大事。倘若不能降服,便须倾尽全力、将之扼杀,否则日后,恐要成为太微宫的心腹大患!
铜棍挥突半晌,竟已变得温热!不眠和尚打定了主意,再度沉声道:“小子!贫僧念你天纵之资,愿收入麾下。此时若肯弃暗投明,我便撤棍退后,决不伤尔性命!若还一意孤行,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杨朝夕长槊不停、正觉酣畅淋漓,却陡然听到这野和尚莫名其妙的告白,居然要拉拢自己,不禁哑然失笑:“野和尚!小爷念你老大不易,愿网开一面。此刻若曳尾而逃,我便鸣金收兵,决不赶尽杀绝!若还妄自尊大,明年此时,我定给你烧纸!哈哈!”
不眠和尚听罢,顿时七窍生烟、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妖人!找死!看贫僧这一招‘乌云盖顶’、你接不接得住!”
说着,不眠和尚一杆铜棍蓦然收起、身形连撤两丈,似是要跑。杨朝夕待要追上,却见那铜棍,竟在他光溜溜的头顶、旋成一片黑影!劲风大作,杀意四起!
杨朝夕心头一突,知道这野和尚要放大招了。若似方才那般挥格,这已然有些变形的长槊、未必便能挡下。心念急转间、手上长槊便也舞起数道残影,嘴角扬起一抹傲然的弧度:我便没有绝招吗?放胆试试!
不眠和尚蓦地暴冲而起!嘴上咧出一道残忍的笑容,头顶黑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向着杨朝夕兜身罩下!
杨朝夕周身残影重又合为一股,绕过身后,疾如光电,向那片黑影迎了上去,竟是一招“回马枪”!
弓马队、陌刀队、木兰卫、祆教教众见到这一幕,竟全都呆住了,便连呼吸都漏掉了半拍:这一回合过后,谁生谁死、谁胜谁负,便要见分晓了!
“阿弥陀佛!以命搏命,何苦来哉!两位不如罢手如何?”
便在此时,一个慈眉善目的僧人、陡然冲入战团。一柄九尺长的禅杖横插进去,竟硬生生将铜棍和长槊都拨了回去。
原本你死我活的一记拼杀,顿时化为无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