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一个土默特部的骑卒,驱动着马匹,快速的奔跑在还带着一些露水的草原之上,从腰间拔出了布鲁,用力的投掷了出去。
布鲁打着旋,擦着青青草原上的叶片,打掉了些许的露水,也打在了一个潜伏着的建奴斥候的脑袋之上,布鲁在草原上如同石子在水面上打水漂一样,飞回了这名骑卒的手中。
“抓到一个!赏银五十两!”这名骑卒十分兴奋的大喊着,将手中的铁块装在了布鲁之上,风驰电掣中,一个侧身,敲死了被打晕的建奴斥候。
这样的场景,在草原上不断的上演着,辽东多山地,在辽东的那些潜伏侦查的明哨暗哨的种种手段,来到了草原上,依旧如此潜伏,对于擅长打狼的蒙兀骑卒来说,躲藏在树上或者草里的斥候,比狼要好打的多。
蒙兀人的骑卒,正在快速的收割建奴的斥候,而大明需要为此支付每人头五十两的赏金。
多吗?真不多。
代善有些焦虑,派出去的探马,回营的却只有三成不到,那些该死的蒙兀人,居然死心塌地的为耿如杞卖命!
“父亲莫要生气,气急攻心,于战不利。”岳托劝说着气急败坏的父亲,第一次试探性的交锋,建奴的斥候,在草原上,完全处于下风!
“我不是气这个,耿如杞难对付,我是知道的,我也从来没看轻他,我气的是这群土默特部的蒙兀人,作为关外人,居然投靠大明做事!甘愿做大明的鹰犬!简直是耻辱!”代善最终还是一声长叹,有些颓然。
早知道耿如杞不好对付,这先锋刚刚扎营,放出去的探马,回营只有三成,实属出乎代善的预料。
代善看着湛蓝色上点缀着白云的苍穹,思虑了良久说道:“给阿敏传递军令,命镶蓝旗入察罕浩特,不要再留在城外了,耿如杞已经发现了大军的动向,令其自保。”
岳托写好了军报,代善用了印绶之后,军使将军报取走,向着察罕浩特而去。
岳托看着父亲的背影,左右看了看,大帐之内只有父子二人,私下里岳托都是称呼代善父亲,但是若是议事和阵前,他会称呼大帅。
“父亲,孩儿有一事不明。”岳托忽然开口说道,他很犹豫,但是又不得不说。
“讲。”代善负手瓮声瓮气的说道。
“父亲,镶蓝旗一旗驻扎城外,万一宣府卫军出击,阿敏岂不是吃败仗?父亲为何让阿敏驻守察罕浩特外大营?”岳托有些犹豫的问道。
代善转过头看了一眼岳托,儿子正在长大,也越来越聪慧,岳托想问的其实是另外一件事。
代善思虑了片刻,却是十分坦然的说道:“没错,我本意就是故意让阿敏吃这一次败仗,然后将镶蓝旗旗主之位,转给豪格。上次柳絮儿的事,是阿敏做的,我已经查清楚了。”
豪格在祈家堡打了胜仗,却丢了镶白旗,镶白旗移交给了褚英长子杜度,哪怕黄台吉和杜度的关系再情同父子,毕竟不是父子,大汗的账下力量太过薄弱,对汗位稳定不利,所以代善留下了阿敏殿后,驻扎察罕浩特的外大营。
若是宣府军联合喀喇沁偷袭大营,阿敏必然打败,镶蓝旗旗主之位必定易主。
但是现在大明并未从宣府出兵,他自然调动阿敏入了城,否则就太明显了。
沈棨吃着大明的俸禄能把大明给卖了,转手偷袭他们建奴,更是不在话下。
“阿玛!”岳托再也忍不住了,站起来,连阿玛都喊出了口。
阿玛是建州儿子对父亲的称呼,但是这个称呼,在汉化了两百余年的建州,喊的人却越来越少,正式的场合和勋贵们,都是以父亲二字称呼。
就跟杨颖不好听,得叫安吉拉贝比一样,建州的精汉,是极为普遍的现象,代善本人就是讲雅言比讲满语比较多。
为何?
因为雅呀!
至于满语太过于复杂而应用场合又实在是少,说的人更少了。
“你着什么急,这不是已经调其入察罕浩特了吗?阿敏吃不了亏呀。”代善却是笑着摇了摇头,安抚着岳托。
镶红、正红、镶蓝旗都是出自当年的建州本部黑旗,乃是嫡系中的嫡系,精锐中的精锐。
代善打算将镶蓝旗让与豪格的做法,其实就是将阿敏卖了,阿敏还以为代善十分器重他,将他留在了察罕浩特的大营之内,执行最重要的任务。
典型的被卖了还替人数钱。
但是沈棨更希望建奴赢,而不是趁着代善大军离开,偷袭察罕浩特外大营。
“这次是沈棨铁了心了赌我建州胜,没有出兵。那下一次呢?父亲还要将镶蓝旗给豪格吗?他堂堂大汗长子!被一个祈家堡堡主给阴了,自己丢了镶白旗,就找我们给他补?凭什么!”岳托非常不服气的说道。
若是之前代善杀妻自保,是头上有努尔哈赤在,现在努尔哈赤已经走了,都埋了好几年了,若是代善继续如此,他们父子之间的间隙会越来越大。
“你不懂。”代善摇头说道。
岳托往前走了两步,大声的说道:“父亲,我不懂!您可以教我!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我们这样一退再退,黄台吉真的铁了心了要对付您,您怎么办!”
“水无常势,兵无常胜,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是父亲教于我的!此次阿敏侥幸躲了过去,那下一次呢?”
代善却笑得十分开朗,这次归化城之战,赢不赢对于拥有厚重的功劳簿的代善而言,已经变得可有可无,他的儿子虽然和他不合,但是总归来说,还是父子。
“要叫大汗。”代善笑完提醒了一句岳托,继续说道:“大汗他对付不了我,就跟你问的那样,他凭什么?哪怕是我把镶蓝旗给了他,他难道用镶蓝旗对付我吗?”
岳托有些茫然的想了半天,点了点头有些呆滞的说道:“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