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林党人还在议论,新帝虽然平日里憎恶阉党,但没成想到如此雷厉风行的时候,结果阉党的直接跳反了反而抢了他们的头功。
阉党,多数都是当初与东林党斗输掉的齐、楚、浙党人,能在党争失败之后,依旧留在朝堂之内,并且爬到了阁臣的位置上,那必然极擅长站队!
显然刚才新帝喊停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做准备了。
朱由检不由的摸了摸鼻子,这黄立极跳出来直接赞同,是他所料未及之事,他看着施凤来和黄立极,心中生了一些明悟。
这俩人,估计是早就私下里通了气,两头下注。
其实这样的人驱之以利,咬人是极好的。
“臣附议!”礼部侍郎钱谦益带着愤怒!
他作为东林党党魁,居然坐看如此泼天大功,从自己指间滑落!他安能不气?!
但是再气!倒魏急先锋也轮不到他了。
朱由检不由得多看了钱谦益两眼,实在是这个人,太有名了,稍微了解点明末的人,都清楚此人就是那水太凉、头皮痒的双料典故拥有者,着实是让人不得不侧目。
但是钱谦益既不受南明诸臣明公待见,也不受后世鞑清待见。
鞑清当时坐了天下,忠君爱国肯定是敞开了宣传,给岳飞立庙,把岳飞抬到了武庙之中,与关公并列为两大武圣,鞑清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也不会顾虑岳飞砍了多少金奴女真。
为了稳定,鞑清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岳飞砍的是金人,又不是他们后金,自然无碍。
逻辑自恰。
这钱谦益的风评从清初急转而下,成为了人人喊打的臭老鼠,现在作为东林党魁,慢人一步,抢不到倒魏的头功,的确是有点过分。
“你为什么附议?”朱由检不由的多问了一句。
钱谦益目瞪口呆的看着皇位上的新帝,这还有为什么吗?
全天下谁不知道他是东林党魁?
当初他编纂《神宗实录》被魏珰抓了辫子,被革职回乡,这复官回到京中才两天时间,当然要对魏珰落井下石才对!
只是情急之下他被问起,一时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俯首说道:“魏珰危害江山社稷,额…额客氏不该居住在宫内,撵出宫是应该的。”
他连夜归京,到了京中自然要联袂党人,商量如何倒魏,商量完了,喝点酒,叫上叫上几个清倌,吹拉弹唱一条龙一番,要不怎么能配得上东林党魁这个称号?!
这昨日他钱谦益就喝大了,舌头就有些捋不直,莲台仙会在即,美人实在是有些多。
他万万没想到新帝会如此着急的倒魏!他只以为就是一出风平浪静的登基大典。
给你机会你不珍惜呀!
东林人大部分人果然都是废物中的废物!
倒魏势在必行,连个罪名都没罗列,这东林人,就这?
打的就是无准备的仗?
还不如黄立极有急智。
朱由检连连摇头,这奏对简直糟糕到了极点,作为东林党魁,居然连罗列罪名的急智都没有,简直是有辱党魁这两个字。
“廷杖十。”朱由检摇头,这么简单地问题都奏对成这样,不惩罚,以后朝臣们都会这么糊弄。
他又小声的说道:“王伴伴,你去监刑,不要垫子。”
王承恩略微犹豫了一下问道:“常例还是只一次?”
“常例。”朱由检稍微考虑了一下应道。
哪怕是钱谦益回答的极好,朱由检还是要打他,贰臣这种生物,杀了他反而便宜他,每天开心了,抓着揍一顿,不开心了,抓着揍一顿,才是极好。
廷杖之初,大多数都是因为触怒龙颜被打,多数都是耿直人士,所以廷杖逐渐演变成了刷声望的工具,为名与为利,虽清流、浊流不同,但在廷杖刷声望上,高度统一。
大明朝臣当然不是斯德哥摩尔综合征,越打越来劲。
完全是明中叶起,廷杖都加垫子,量刑也从最高二十,急速涨到了八十,一百,垫着几层垫子,打一百下,第二天依旧生龙活虎,反而在士林里收割一波声望。
所以朱由检打这么十下,朝臣们压根就不当回事。王承恩与朱由检的小声交流,朝臣们也都没听到。
“你们都附议,有人说说为何吗?”朱由检看着群臣们,眼神中带着审视。
无人敢应。
定罪和驱逐出宫,完全是两码事。
废物,是朱由检对东林人的第一印象,人都要被赶出宫了,连编制罪名都不会!
整个皇极殿寂静到了极点,无人敢站出来,哪怕是罗列个罪名,魏珰余威,恐怖如斯。
王承恩匆匆从殿外跑了进来,在朱由检耳语耳边耳语了两声,面色极为惊恐。
“宣!”朱由检用力的点了点头,面色极为沉重。
田尔耕浑身是血,手里提着三个还滴着血的脑袋,走进了皇极殿的殿门,走到了月台之下,奋力的说道:“陛下!臣死罪,陛下登基大典,锦衣卫左都督田尔耕,未曾临朝拜贺,罪该万死!”
“人头何来?”朱由检其实已经知道了这三个人头是怎么回事,否则午门到皇极殿的锦衣卫,也不会任由田尔耕提着人头,在宫里走这么远。
田尔耕看着月台之上的皇帝,大声的说道:“兵仗局掌印太监李永贞、客氏子右都督侯国兴、魏珰侄宁国公魏良卿,今晨大典之前,密谋开兵仗局武库,取弓弩、火铳从午门入,臣不从,力斩之!臣参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忠贤、客氏,谋逆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