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杰以一声长叹结束了讲述,同时看向萧籽术,脸上有几分愧怍之色。
殷子胥听完,感慨万千,不禁摇头叹道:“你的计谋本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只可惜,你遇到了萧姑娘,她不仅曾经目睹过奉昶杀害你祖父的一幕,头脑也并不简单,案子的所有疑点大致都被她给看穿了。”说着,也别过脸去看一言不发的萧籽术。
萧籽术却是始终凝视着梁杰,面色凝重。
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她眼前的儿时玩伴凌疾,最后还是成了杀人犯,这是令她无法接受但却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实,内心的悲痛较凌疾本人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来人,将犯人梁杰打入大牢,择日公审!”
几名捕快领命,将垂头丧气的梁杰押走,梁杰迈出门槛时回过头望了萧籽术一眼,萧籽术也无比感伤地望着他。
似乎是为了不使萱儿替自己忧郁,梁杰突然露齿一笑,笑意从他眉梢眼角漾了出来。
虽有些淡淡的哀伤,萧籽术却依然能从这份笑意中渐渐勾勒出他当年活泼开朗的影子。
那时候,他爱笑,爱玩。
可是,萧籽术万万也没想到,这,竟是两人的最后的一次对视,也是凌疾留给她最后的一抹笑容。
翌日,清晨。
睡梦中,萧籽术从聂茯苓嘴里得知了梁杰昨晚在牢里咬舌自尽的噩耗,恍恍惚惚地坐起,又恍恍惚惚地颓然倒在床上,身子蜷缩成一团,像是只煮熟的虾,蒙着头在被窝里大哭了一场。
由于过度悲伤,萧籽术又很快昏睡过去,直至晌午方才悠悠醒转。
老实说,她觉得自己的心灵其实并不脆弱,大哭之后醒来,心情似乎舒畅了许多,有些东西也随着慢慢释怀了。
床单与枕头都已被她哭湿一大片,萧籽术只好乖乖爬起来,任由聂茯苓捧了崭新的干净被褥重新铺上,低头瞧见自己胸前衣襟亦被泪水湿透,便在内室换了烟青流彩暗花云锦宫装。
殷子胥同样也是一大早就得到了消息,担心萧籽术会承受不住,这时听闻她已苏醒,赶紧吩咐华清推自己前去探望,并预备了一些精美的饭菜。
房里,萧籽术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最后那只舔得干干净净的碗,舒舒服服地倒在椅子上,打了一连串响亮的饱嗝,笑道:“谢谢你,殷世子。今天的饭菜真真格外美味。”
殷子胥怔怔地望着她,反应迟钝地付之一笑。
也难怪他会这般惊讶。
菜才刚摆上桌,萧籽术便操起饭碗,一顿风卷残云,也不顾什么吃相雅不雅观,两荤两素加一个汤,转瞬之间就全都光了盘,倒是替下人们省却了清洗的麻烦呢。
据说,一个人从伤心过度中缓过来之后,食欲会变得出奇的好。
殷子胥以前压根就不信,现在彻底服了。
见萧籽术恢复正常,并无大碍,殷子胥那颗悬在嗓子眼的石头,此刻才终于落了地。
他伸出洁帕,轻轻拨掉她嘴边残留的饭粒,粲然一笑,道:“毋需与我客气,你喜欢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