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茯苓时间掐得极准,果然在天色渐渐暗沉之前,到了一个叫作凤陵的小镇。
聂茯苓按节徐行,马儿驮着她们在镇上的每一条街巷都绕了一圈,最后,才在乌衣巷拣了一家偏离闹市、环境幽雅的悦来客栈,住进了二楼的天字一号房。
至于姜白芷的那匹马,聂茯苓暂且留它待在了客栈的马棚里,明日一早,便打算牵去卖了,换些雇马车的钱以及路上吃喝的盘缠。
聂茯苓身无分文,每日在大堂吃饭的饭钱以及房钱,高达六两,而这些账自然都得由萧籽术付了。
萧籽术垂下眼帘,跟在聂茯苓屁股后面,看着手里原本如孕妇肚子般圆鼓鼓的荷包此刻却如戳破的气球般瘪瘪的,不禁暗暗嘟囔道:好你个聂茯苓,吃的是西湖醋鱼和玫瑰油鸡饭,住的是最奢华的天字一号房,真是不花你的钱着实是一点不心疼啊!咱们都算是逃亡的人了,凡事朴素些不成吗?
心下正骂得起劲,可一抬头,偶然对上聂茯苓那双简直能冻死人的寒眸,却又“敢怒不敢言”了。
此时,隔壁的另一间天字一号房。
红衣少年火急火燎地冲进房里,“嘭”地把门一关,满脸兴奋地对坐在银漆轮椅上安静看书的白袍散发少年道:“爷,你猜我瞧见了谁?”
白袍少年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缓缓合上书卷,平平静静地道:“谁?”
红衣少年却与他的平心静气迥然不同,摩着拳擦着掌,咬着后槽牙恨恨地道:“就是上次姜首辅家那个满嘴狡辩的臭丫头!小的记得她好像叫萧......萧什么来着?”一时想不起来,竟急得抓耳挠腮。
“萧籽术!”白袍少年口齿清晰,嘴角微扬,整个上身往椅背一靠,露出浅淡的笑意:“呵呵,还真是有缘。”
“是啊,孽缘!”红衣少年叉着腰,愤愤道。
“干嘛作出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白袍少年无奈地摇头苦笑,又挑起眉问:“华清,你见得她可是一个人?可打听到她来此地所为何事?”
华清拖了个圆墩坐在他旁边,一边用洁帕擦拭轮椅的扶手,一边回话:“爷,不止她一个,还有个绝艳的女子,冷着张脸,看起来绝非善类。至于她们的来意,小的尚未打听清楚。”
“绝非善类?”殷子胥哈哈一笑,仍旧保持着半躺的姿势,“华清,你怎么瞧谁都是同一副面孔?”
“是真的!”华清扯着喉咙争辩道:“那女子,走起路来一副傲睨万物的姿态,尤其是眸里杀气腾腾,我只远远地看了一眼,便倒吸了一口凉气,觉得浑身都不大自在。”
“哦?真有如此可怕之人?”殷子胥闭了闭眼,“不知那萧籽术与她却是什么关系?”
“待小的去问问便知了。”说完,华清撸起了袖子,端出一副要跟人干架的架势转身就要走。
“华清,万万不可贸然唐突!”殷子胥出声喝止了他的鲁莽行为,敲了敲轮椅,“推我过去,我亲自问问她。”
华清愣了愣,而后点头应道:“遵命。”推着殷子胥出门,在萧籽术的房间门前停下。
“咚咚咚!”华清很有礼貌地敲门,轻声问道:“萧姑娘睡了吗?我家公子有事找你。”
房里的两人闻言大惊,相互对视一眼,聂茯苓从靴筒里抽出匕首,猫着身子潜伏到门口一侧,握紧了匕首,警觉地盯住门口。
这时候,谁会来找我?听来人这语音,貌似有几分熟悉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