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茉姌对梦里的自己尽是鄙夷,她出身世家大族,父母疼宠,又有两个兄长撑腰,竟然被齐云志那厮伙同齐家欺辱了好几年。若不是遇到了简衍,自己还要在齐家的火坑里不停地挣扎。
方茉语从未见到这样的堂妹,拉着她的手道:“没有便好。若是他对你有不轨之心,你千万不要忍着,咱们回京找我爹和二叔做主,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方茉姌点了点头,语气软化下来,“我听大姐姐的。”
姐妹俩不再讨论跟齐云志有关的事情,方茉语又问起简衍来,“二妹妹,眼看咱们就要回京了,我想问问你对简家表弟是个什么想法?”
“大姐姐为何问起他来?”方茉姌有些不解。
方茉语道:“我见你对他过于关心,怕你对他……”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但方茉姌知道她的意思,“因为他的处境可怜了些,所以才对他好的,我一直把他当弟弟看待。”
听了这话方茉语放心多了,“原来是这样。”只要不是男女之情就好。
“大姐姐你在想什么呢。”方茉姌嘟囔。
方茉语柔声道:“我就是担心罢了。虽然简家表弟为人不错,但你和他是不可能的,二叔和二婶绝不会同意你与他的婚事。”
这些方茉姌也知道,在那个梦里,她从齐家火坑出来后,因为一些原因简衍不得不娶她为妻。他本来是救她出火坑的恩人,却因为与她私自成亲而被她的父母兄长厌恶,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两年,他们才原谅了他。
方茉姌对简衍的感情很复杂,除了感激还有愧疚。这一世她不会嫁给齐云志,同样的也不会与简衍再次成为夫妻,前世恩情未报,愧疚未消,她只想在自己力所能及之下让他的处境变得好一些。
在回京之前,方茉姌去找了简老太爷,祖孙俩关在书房里聊了大半天,最后简老太爷让人将简衍叫了进去。
简衍不知这个从未正眼看过自己祖父叫自己来做什么,但当他看到站在简老太爷旁边的方茉姌时,料定这事必然与她有关。
“写几个字来给老夫瞧瞧。”简老太爷目光如炬的看着他。
简衍抬起头看了方茉姌一眼,方茉姌同他点了点头,自告奋勇道:“外祖父,我来磨墨,衍表弟写字。”
简老太爷颔首。
方茉姌走到案前开始磨墨,见简衍还站在那里,催促道:“衍表弟,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写字呀!”
简衍这才缓步走过去,桌案上已经铺好了宣纸,墨也磨好了,就等他落笔。
方茉姌小声鼓励他,“衍表弟,别紧张,像你平日那般发挥就成。”
简衍的目光停留在书房左侧架子上的那盆菊花上,执笔写下“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这是前朝诗人郑思肖的诗作《寒菊》,简衍曾反复研读这首诗,他觉得自己就像这诗里描述的菊花一样,从来都是一人踽踽独行。百花的鲜妍与菊花无关,简府的热闹也与他无关。
简老太爷踱步上前,只觉得摆在桌案上的四行大字,字体潇洒清秀,刚中带柔,柔中带刚。
“好一个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他的目光移到简衍脸上,从这个从未受过他关注的庶孙身上看到了一种清冷高洁的气质,这是简家其他孙辈不具备的。
“既然字已写完,简衍就不打扰您了。”少年朝简老太爷躬身道,他不问简老太爷找他来所谓何事,也不想知道。
方茉姌着急出声:“外祖父,您答应过我的,只要衍表弟的字让您满意,您就会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的。”
简衍目光沉沉的看向方茉姌,她并未注意到他在看她,只一脸希冀的望着简老太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