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子寒走后,庭院的下人也纷纷作鸟兽散,宽敞的前厅院,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雪儿公主若是没什么事情,臣妾便先告辞了!”
“慢着!”南宫雪儿收起刚刚的和颜悦色,换做一副盛气凌人的高傲表情,“叶婉欣,你给本宫听好了,从现在起,你必须听从本宫的安排,知道吗?”
叶婉欣转身,冷冷的扫视南宫雪儿一样,果然是没有看走眼,她竟然真的是这等阴狠龌蹉的狭隘小人,当着冷子寒是一种态度,背着冷子寒,又是另外一种态度,只是,她想主宰自己的所作所为,只怕,她还不够格吧?
“雪儿公主觉得,臣妾为什么要听从您的安排呢?”叶婉欣一副不甘示弱的表情,带了点滴的不屑。
南宫雪儿冷哼,“本宫看你一定是聪明过头了,你真的以为,你的那两个男宠,是被那个李嬷嬷送出凌国地界的?”
叶婉欣闻言,心里不觉咯噔一下,眼神中袭上一丝惊慌,“你……你做了什么?”
“想知道吗?”南宫雪儿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笑的合不上嘴,“那就要好好听本宫的话哦!”
叶婉欣后背冰冷,起了一身的冷汗,没想到,出了狼窝,有落入虎口,眼前的一切,为何变得如此复杂和恐怖。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叶婉欣带了质问的语气说着,“我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值的你这样处心积虑的来陷害我?”
南宫雪儿往前走去两步,给了叶婉欣一抹清瘦的后背,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随风起舞,一种说不出的阴郁和沉闷,“你知道一个女孩,从一开始就在守着她身边的一个小男孩慢慢长大的过程,有多艰辛吗?”
叶婉欣听着她好像在叙述自己跟冷子寒之间的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已经经历了很多正常人都没有去经历过的过程,所以,她不仅要靠自己的美貌去蛊惑男人的视线,更要用自己聪明的脑袋,去算计那些能够帮她达成目的的人。
面对她,叶婉欣感觉自己薄弱好多,因为她心里装着的是阴谋和算计,而自己心里装着的,是如何摆脱现在的困境,离开这肮脏的一切。
“本宫三岁的时候,他刚出生,还那么一点,三岁,本宫竟然会记得那么清晰,看他在梅妃娘娘怀里,对着本宫笑,笑的好美……”
“凌皇对他的要求很严格,他学的东西比任何一个皇子都要多,所以,本宫也就强迫自己跟他一起学,我们互相提问、互相解答,渐渐地,我们俩就成了一个不能分割的整体,你知道吗,子寒八岁的时候,他读到《邶风·击鼓》中的时候,对本宫说,雪儿我们也立一个生死契约,然后执手偕老好不好?”
八岁?真没看出来这家伙的情商那么高,竟然在八岁就会谈情说爱了?
怎么长到这个年纪,到反而成了一块千年不化的冰疙瘩了?
“时间过得好快,转眼他已经十一岁了,本宫也十四岁了,就像你现在这样情窦初开、如花似玉的年龄一样,本宫就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因为长得太漂亮,招来了很多皇亲国戚,甚至连其他国家的太子、皇子都纷纷赶来凌国皇宫提亲,可是本宫谁都不想嫁……”
叶婉欣静静的听她继续说着,没有要接话的意思。
“因为本宫在等,在等那个说要和本宫生死契约、执手偕老的人长大,所以,本宫故意挑三拣四,搬弄是非,让那些前来提亲的人望尘莫及、败兴而去。可人算不如天算,子寒去了战场,这一去就是三年,正当本宫掰着手指期盼他能回来的时候,本宫的南越国竟然沦陷了,作为南越国的公主,听到家国覆亡的消息,本宫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梅妃娘娘一直苦苦相劝,让本宫放弃复国的目的,就住在大凌国的皇宫,好好做一名寻常家的女儿,可本宫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你知道为什么?”
“因为国家没了,你的公主身份也就没了,你若还想嫁给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就不可能如你所愿了!”
“你果然聪明!”南宫雪儿转过身来,一副惺惺相惜的表情看向身后的叶婉欣,“这么多年了,没有人懂得本宫真正的心思,而你,却只是跟本宫见过两次,竟然一眼便看出本宫的目的。叶婉欣,本宫是该夸你,还是该防备着你呢?”
“公主想多了!”叶婉欣神色淡淡的说着,“其实婉欣根本不会对你在幽王殿下的心中,构成半分威胁,公主又何必担心臣妾会对您不利呢?”
“你怎么知道?”南宫雪儿带了怀疑的神色问,因为自从自己来到大凌,见到冷子寒以后,她已经靠自己敏感的第六感隐隐的觉察到,冷子寒变了,他的心不在像以前那样简单透彻,他的眼神,也没有以前那样,装满温情的看着自己了,所以,南宫雪儿不敢确定冷子寒的心里,是否还装着自己。
“每每到月圆之夜,殿下灵毒发作之时,都会梦魇般的喊,别离开我,臣妾一直都不知道他口中所说的那个女孩是谁,但公主应该记得,自己远嫁南疆国之时,殿下是怎么忘情追跑您马车的情景吧?”
南宫雪儿闻言,眼神呆呆的看着叶婉欣,良久,一颗冰冷的心忽然一暖,眼眶中晶莹的泪滴,扑簌滑落白皙的脸颊,喃喃的说着,“原来他是记得的,他心里是有我的……”
叶婉欣看她情绪不够平静,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颜色淡淡的看着她,听她还要说什么。
“其实,本宫没来大凌之前,就听说了他娶亲的消息,那时候,你不知道本宫心里有多恨,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他的身边,问问他为什么不肯等等我?所以,本宫使劲浑身解数,才联合到凌国、雪国和南越国的剩余部落,一举消灭了南疆国,刚刚你问本宫,手亲手杀掉自己夫君,然后再回到大凌来以后,是什么感觉?本宫现在可以告诉你。”
叶婉欣听得心惊肉跳,这个女人简直是不择手段,为了冷子寒,她竟然什么都敢做,只怕冷子寒心里虽然有她,可能也只是停留在童年里美好的那个记忆里了吧,凭自己和冷子寒相处的这段时间,叶婉欣很难相信,冷子寒会再爱上这样一个心思沉重、不择手段的心机女。
不过,这也是人家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和自己还有什么关系,或许南宫雪儿伪装的手段这样高超,冷子寒是看不出来的也未可知。
“本宫等这一天,等了足足三年的时候,你知道吗,当本宫把那把匕首插进那个死肥猪的心脏里的时候,看着汩汩的鲜血往外冒,不知道有多快意和舒服,哈哈哈……”
天啊,她已经疯了!
不过,遇到这种事,又有几个人不会被折磨的疯掉。
南宫雪儿还能这样表现的像个正常人一样,站在凌国的地界上,落落大方,表现出一幅风轻云淡、与世无害的样子,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既然臣妾对公主已经不具有危险了,那公主是否就可以放了清风、朗月他们?”
南宫雪儿恢复到惯常的表情,神色冷冷的看向叶婉欣,“没错,其实从本宫见到你第一眼的时候,本宫就死心了。你长得实在是太符合本宫的心意了,这样一来,本宫反而心里还平衡许多。”
叶婉欣翻了翻白眼,很是不耐的说着,“臣妾自知比不过公主的才貌,所以压根就没想以卵击石,不然月圆之夜那晚,臣妾也不会去帮雪儿公主达成心愿?”
“对!”南宫雪儿一脸苟同的说着,“上次那一晚,本宫还真要好好谢谢你这个幽王妃,能够帮殿下解除灵毒以后,还不忘帮了本宫一把!不过……”
“不过什么?”叶婉欣循声问着,自己都已经把话说得如此明了,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那晚本宫闻到了合欢散的味道,也是你做的?”
聪明人就是聪明人,什么也瞒不过她。
“没错!”叶婉欣心安理得的答着,“不放合欢散,公主以为以殿下现在的处境和性格,会随便要了哪个女人吗?”
南宫雪儿虽然心中有疑惑,但毕竟那晚是人事不省,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你尽管放心,只要你好好听本宫的话,清风和朗月一定不会有事,至于你,毕竟是殿下的什么命盘女,在幽王殿下的灵毒没有解开之前,本宫是不会伤害你的。”
“你……”
“好妹妹!”南宫雪儿摆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伸手握住叶婉欣伸出的那根指头,带了安抚的语气细声细气的说着,“清风朗月的生死可都掌握在你的手里,至于你是想让他们活还是死,可都要看你自己了!”
叶婉欣气的浑身发抖,这可是自己第一次被人这般赤裸裸的威胁,唔得抽出手去,带了同样警告的语气说着,“公主也别忘了,你情郎的生死也掌握在臣妾手里,是生是死,也要看雪儿公主的表现了!”
“你……”
叶婉欣转身,给了她一个孤傲冰冷的背影,带着海棠,大步不停的往西偏院方向走去。
途径那片牡丹花丛,叶婉欣忍不住看了一眼,正看得几个家丁拿着布,正为那片牡丹花丛支撑起一个盖头,叶婉欣一时不知是何意,情不自禁的走去两步,看着几个家丁忙活。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其中一个家丁抬头看了一个叶婉欣,慌忙放了手里的东西,跑来给叶婉欣请安。
“回禀娘娘的话,殿下说这两日会有倾盆大雨,让奴才们做个雨搭,别把这片牡丹花给淋坏了!”
咦?叶婉欣闻听那家丁的回话,心想冷子寒什么时候会观察天象了,竟然连最近两日有雨都看出来了。只是,这太阳这么毒,抬头,天空上也是万里无云的,怎么可能会有雨?
“这青天白日的,哪儿可能会有雨?他随口说说你们也信?”
“娘娘有所不知!”那家丁带了解释的语气细声慢语的说着,“殿下可是个天气通,他说哪儿有雨,那儿肯定会下雨,这一点整个皇宫都是知道的,以前逢个天灾旱涝的,只要让殿下去观观天象,便一眼就能算出什么时候能有雨,可准了呢!”
那家丁说完,慌忙又跑去干活去了。
叶婉欣看着他们正手忙脚乱的忙活着,脑袋忽然萌生出一个奇特的想法出来。
对了,就这么做,秤砣有救了!
叶婉欣转身,风一般的跑去书房,摊开纸便在案几上划拉起来。
整个下午,叶婉欣不吃不喝,把自己关进屋子里,搞得满地一堆的団状纸屑,头发也被她边写边挠的像个鸡窝,脸颊上更有多出不小心划拉上去的墨水……
夜晚时分,叶婉欣重新梳洗穿戴一新,召集了几处商铺的掌事过来,每人发了厚厚一摞油印好的纸张,里面全都刻印了一首一样的儿歌:残卷东风大雨来,大凌帝都遭劫难。
子夜梦回闻鬼泣,斗破苍穹索命犯。
魂牵窥门卷帘处,上悬铁砣保平安。
天机断劫在何期,羊年午月二十一。
“娘娘,您如何得知这等天机?”
其中一个看上去很是精明的掌事儿,端看完手里的那首儿歌,带了很是疑惑的语气问着。
“既然是天机,自然是不能随便泄露出去的。”叶婉欣带了几分俏皮的语气,冲那个询问的管事说着,“好了,大家拿好手里的东西,分配给店里的小厮、活计,今天晚上务必散发出去,明天可就是五月二十一了,我们争取在明天晚上之前,把库房里的秤砣,统统都卖出去!”
众人闻言,纷纷又来了斗志,抱着怀里的厚厚纸张,快步走出叶婉欣的落住的西偏院。